“回陛下,不是两月,是半月,娘娘有四个半月的身孕了。”徐太医被送了出去,芸姵慢慢走回来,心神恍惚还没有恢复。芳碧兰碧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拉着她左右两边手不肯放。她们很担心,最近都不能到姑娘跟前伺候,很怕被人赶走,毕竟她们也知道冉乔鸢被掳去整整一个月的事。芸姵这才反应过来,她轻轻搂住两个小姑娘,脸上是真切的笑。“没事了,不怕。”她真的没有想到陛下会如此喜爱冉乔鸢。连宫都没有回,一心一意留在这里安慰冉乔鸢。芸姵根本都不需要再做事,周长诵接手了几乎所有照顾冉乔鸢的事情,甚至让自己改了称呼。可是陛下明明知道冉乔鸢被掳走过。现在好了,冉乔鸢肚子里怀的不是三个月,而是四个半月。她在宫里就怀上了,这一定是陛下的孩子。两个小丫头惶惶然,芸姵忍不住点了一下她们的鼻子:“以后不叫姑娘了,叫娘娘,懂吗?”她偷偷问过冉乔鸢,不知道要把芳碧兰碧怎么办,冉乔鸢又去求周长诵,希望能让小姑娘跟在自己身边。周长诵当然答应。听到话的两个小姑娘目瞪口呆。芸姵的心一放下来,就觉得周身都轻松许多。她不再多说,嘱咐两个人去厨房烧水,娘娘就快要起来了,顺便把药罐收拾出来,等一会儿有新的药要熬。脚步轻快回了屋,一路上芸姵粗略打算了一回。现在冉乔鸢既有宠爱又有身孕,她是必定会跟着陛下回宫了的。而冉乔鸢离不开她,她也会跟着回去,然后一直跟在身边。所有事好像都迎刃而解,芸姵觉得之前的自己实在好笑。其实什么都比不上陛下的宠爱重要,而冉乔鸢何其幸运,一个人独占全部。以为两个人会像先前一样甜甜蜜蜜,但是还没有进门,芸姵就听见冉乔鸢的哭声。得到太医再三确认,冉乔鸢肚子里的孩子是四个半月没错,她立刻就提出疑问。“那为什么我都看不出来?”她真的太不显怀,四个多月只胖了一点点,穿上芸姵给她新做的裙子就完全看不见肚子。怀孕四个半月真的会是这样的吗?徐太医的解释是每个母亲的情况不同,她又孕吐的厉害,吃不进东西,所以瘦点也是正常的。冉乔鸢于是不说话了,躲进被子里,听着芸姵送人出去。“怎么了?”周长诵努力平静下来,抱着人轻轻捏她的肩膀。美人更躲进去一点,周长诵没办法,只能继续搂着她,安安静静陪在一边。脑子里一团糟,冉乔鸢摸着自己的肚皮,已经无法冷静,心里涌上来的全都是可怕的想法。她是在宫里的时候怀上的,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在喝避子汤,为什么还会怀孕呢?如果避子汤没有效果,但是她喝了这么多下去,会不会对小孩不好?所以她才这么瘦吗?肚子一点也不明显,根本就是因为小孩发育不好。那么别的疾病呢?没有足够的医疗技术来告诉她,她的小孩到底是不是一个健康的,完整的小孩。周长诵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人在哭。他掀开被子,冉乔鸢的脸颊早就被泪水浸湿,她还在不停地流出新的,一直掉在被褥上晕开。抱起浑身发抖的美人,周长诵一面抹掉她的眼泪一面安慰:“是生我的气了吗?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了。”他以为冉乔鸢还在担心自己会怀疑她真的和齐叶申发生什么,甚至怀疑她的孩子。但现在怀孕的月份证明她真的无辜。她受了委屈,现在真相大白,所以冉乔鸢才哭。但是冉乔鸢想的和他完全不一样,她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于是周长诵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他太高兴,竟然忽略了这种事。不想放弃这个孩子,周长诵想叫徐钦回来,问他有什么办法能救回来。立刻就从屋外扑进来一个身影,芸姵跪在地上,声音都开始打颤。“陛下恕罪。是奴婢、奴婢动了娘娘的避子汤,娘娘根本没有喝下药,所以才能身怀有孕。”“娘娘怀的,是完全健康的小皇子。”屋子里静悄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冉乔鸢睁着眼睛,泪水滑下来被周长诵用手指轻轻抹掉。“你说什么?”芸姵嗓子发颤,但是语气坚决,她磕一个头,又重复了一遍。“是奴婢动了娘娘的避子汤,娘娘怀的,是完全健康的小皇子。”其实芸姵并不想说出来,她已经能够暂时保下自己的命,荣华富贵也就在她面前。但是她不得不说。要是太医知道冉乔鸢在有孕期间还饮下那么多避子汤,这个孩子必然是保不住的。而冉乔鸢是这样的性子,一定会因为此事和陛下生出嫌隙。她下意识就拎起裙摆跑了进来,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落个什么下场。周长诵把人赶了出去,冉乔鸢还没有回过神。她做了什么?居然信任依赖一个算计到自己肚子上的人,她还想着以后要对人家更好,觉得芸姵陪着自己出宫,和两个小姑娘一起住在这里出不去,真是受苦。被人抱进怀里,冉乔鸢把脸贴在周长诵的胸口,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是不是担心我不能回宫呢?”怀里的美人突然直起身,眼睛望着自己,期盼他能给她肯定的回答。“她是不是觉得只要我怀孕,你就不能不要我了对不对?”“这样的话,她也可以好好待在我身边,不用担心过不下去。”冉乔鸢自言自语,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芸姵是没有恶意的。她怎么会有恶意?明明自己被照顾的那么好。失踪一个月再回来,她的脸上也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在一瞬间的震怒之后,席卷全身的居然是狂喜。周长诵不动声色听着芸姵的解释,他当然立刻就明白对方的打算,无非是怕没命回宫而已。她做的确实大胆,但是也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事。冉乔鸢不会再依赖她了,以后芙蓉鸟一心一意可以依靠的人,只剩下自己。喂美人喝了药,周长诵轻轻松松就为她换好衣服,带着人出去晒太阳。冉乔鸢很久没出来,她坐在秋千上,靠着周长诵的肩膀,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周长诵注意到她的举动,手臂搂紧了冉乔鸢的腰。身份的事还要再等一阵子,为了冉乔鸢的月数能对上,以后这个孩子一定是会对外宣称是早产。其实他应该知道冉乔鸢不会和齐叶申发生什么。他见过对方,也一眼看透齐叶申心里在想什么。为了让他的父亲能安心,竟然会亲手毁了自己的前路。真是父慈子孝的好模样。哪怕所有人都觉得齐叶申纨绔脾性,做出强掳良家的事毫不稀奇,但是周长诵明白,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所以他觉得顾厉提出的建议荒唐。而他也不屑用这种手段让宋阶认输。天已经冷起来,冉乔鸢披了披风他才让人出来。周长诵不打算让芸姵立刻就离开,毕竟他不可能不回去,而冉乔鸢不能没有人照顾。那两个小丫头虽然勤快,但毕竟不如宫里来的芸姵想的周到。而且有她在冉乔鸢身边一天,冉乔鸢只会更想念自己,更急于回到自己身边。肩头落了红叶。他抬起头,秋风萧瑟,秋雨飘摇,还有——秋后算账。玫瑰熏香周长诵终于决定回去。同时院子里伺候的人变的更多,每一个冉乔鸢都不认识。芸姵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服侍在她跟前的是一个年长且身材瘦削的中年女人,脸上皱纹深刻,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