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润天脑袋嗡的一声,酒全都醒了。他打了个哆嗦,直接滚下了出租车。……“我去江局总算批假了——”苏澄涵兴冲冲地拿着文件,还没进办公室就吼了一嗓子,“放、假、了!”刑侦队一干人正聚在这里面安排过年期间的工作,听到消息后,不知道错过多少假期的倒霉蛋们纷纷热泪盈眶。“我已经三年没放过年假了!老婆都受不了整天跟我闹离婚!”“五一加班十一加班中秋加班……妈耶江局终于良心发现了吗?”“来之不易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撮一顿,好好庆祝庆祝?”“谁请客?”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苏澄涵。苏澄涵:“……”她顶着无数道灼热的视线,把手里文件一摔,怒道:“你们不能就知道剥削我!我早晚得让你们吃穷!赚钱很不容易懂不懂……”盛景缓缓合上电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赚钱辛苦,还是加班辛苦?”苏澄涵生怕被扣下来值班,立马说:“当然是加班!得应付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还没有双倍的加班费……”“禹王区分局今天临晨才接了个案子,现在还在加班呢,”盛景一推椅子,站了起来,“不比你辛苦?”苏澄涵:“……”不知道谁带的头,围观群众稀稀拉拉地鼓了个掌。“现在还有案子?”孙昭宇问。“可不是,犯罪分子谁管你过不过年,越是过节他们就越想干票大的。”盛景抽出一根烟,也不点燃,就那么放在嘴里,“昨天晚上有个出租车司机死在了自己车里,今早才被人发现,那个报案的还是我们市局的老熟人——赵润天,还记得吗?”提起他王瑞川就来气:“就上回那个满嘴脏话的小混混?”“对就他,这回他可摇身一变成目击者了,不过好像嫌疑还没有洗清,分局那边还在查……管他呢,”盛景摆摆手,“只要不是太过恶劣,不涉枪不涉毒,死不过三个一般上不了市局。这案子离我们又远,压根没我们的事——来,安排一下春节值班。”刚刚还在鼓掌的几位立马有多远窜多远。盛景:“……不是,你们跑什么啊?”“谁不知道你,”王瑞川凉飕飕地说,“你以前不都是谁脱单了让谁值班吗?大家都知道你小心眼……”盛景拿起值班表:“那好,你都这么说了,恭敬不如从命,谁脱单了,给我自觉点站出来——王瑞川和小刘你俩别躲!还有那个谁,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谁”苦着脸站出来:“老大你高抬贵手!我国庆才跟女朋友吵过架……”盛景大笔一挥:“剩下的,轮流值班吧。”单身狗们:“……?”苏澄涵最先反应过来:“老大你不一向都是我们一边的吗?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不爱我们了?”“去去去,说得好像我爱过你们这群单身狗一样,”盛景一脸嫌弃,“哥有对象,早就弃暗投明了谢谢。”一直假装透明人的沈沛终于有了动作——他扶了扶额,努力忽视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我不认识他,他面无表情地想。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六有个远足活动,估计没时间更文了……徒步走七十华里什么的,想想就有点绝望(更绝望的是下周考试,考试范围还是一年之前学的东西qaq)☆、赌徒(九)苏澄涵最终还是在l市最大的酒店里订了包间——苏家产业,不用付钱。“今年我们队可是不少忙啊,又是翻旧案又是粉碎邪教组织的,盛队当真辛苦,来来来我敬盛队一杯!”“老陈你可别太抬举我,”盛景碰碰杯哦,谦虚道,“不过是我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仰起头,一饮而尽。“——好!”老陈紧跟着他,又倒了一杯,“运气总不能当饭吃,一次可能是运气,但总不会这么多次都是吧?原来江局提拔你当队长,我心里还挺不服气……”盛景随口接道:“最后还不是被我的帅气折服了,我就知道……”“嘁——老大你又瞎吹!”苏澄涵听不下去了,“还不是你到处找茬!人家不服气你就给人家穿小鞋……”“那叫锻炼懂不懂?你自己去问问老陈……”沈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心思却始终没有真正融入其中。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屏障,生生把他同热闹的场景分离开。没有人肯接纳他,他也不愿意主动试着融入,只能一个人游离在人群之外,或喜或悲,或忧或怨,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猛然间一只手把他拽回了现实:“老陈你不能光说我,沈顾问也出了不少力呢……我跟你讲,这位我们得好好供着,很多事都是他帮的忙,包括那个安全门的密码……”沈沛稍稍回过神,只见盛景一手拽他袖子,一手乱七八糟地比划着:“说真的没有沈顾问我们连陈怀礼都抓不到……唔,沈沛你怎么不吃饭?”沈沛无奈道:“你喝多了。”“哪、哪有喝多?”盛景的反应和一般醉鬼别无二致,“我这才喝了半瓶呢我……”“光是敬酒你就喝了八杯,这又是五十多度的茅台,你还想怎么样?”沈沛说,“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都说了我没醉……”老陈生怕这两人闹起来,赶快倒了一杯酒:“来沈顾问别理他了,我敬你一杯!”“我不喝酒,误事。”老陈显然也被酒精冲昏了头:“哎大男人怎么跟个姑娘家一样,喝一杯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说了,”沈沛盯着他手里的酒杯,没有去接,“我不喝酒。”气氛陡然间僵硬起来,老陈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沈沛你什么意思?”偌大的包间里,基本上一半的人都醉倒了,剩下那一半也没好到哪去,注意力被吸引到这边,脑子却慢了半拍,迟迟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嗨这什么事,”最后打破沉默的是盛景,他接过酒杯,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这个人就这样,我们一个办公室的都知道,老陈你可别放在心上——这杯酒,我替他喝了。”“我出去散散心。”沈沛突然丢下一句,然后掉头就走。……酒店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就比如苏氏集团的这一家,临着澜湖公园,是名副其实的湖景房。已经过了十点,又是寒冷的冬天,公园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早早撤了,湖边只剩下些稀稀拉拉的游客,基本上都是附近的居民或者是酒店里的租客。霓虹灯映在湖面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涟漪一荡,霓虹灯的影子也跟着摇晃起来。沈沛迎着风,快步走在湖边。他上次来这里还是在盛夏,那时候除了盛景以外所有人都出去吃饭了,哪想到盛景一个电话打过来勒令大家到这里集合,唯一没喝酒的沈沛便自然而然地充当了司机。一晃已经过了大半年,他再次来到这里,却是物是人非。赵梓晨死了,徐祎死了,林晓婧也死了……沈沛缓缓蹲下来,艰难地把头埋到胳膊里。他外面只套了件夹克,在开足暖气的包间里不觉得,一旦走出来,他就感受到了料峭的冬风,一下下割在身上,寒冷彻骨。——我不喝酒,误事。他突然想起来盛景提过的林卓城,用自己的死换来了他和林晓婧的生。他当时说对林卓城恨不起来,也感激不起来,可实际上呢?对不起。你辛辛苦苦想要保护的林晓婧,还是死了。他说周瑾盲目自信,自己又何尝不是?自信地以为已经看透了人心,自信地以为他可以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自信地以为他可以毫无芥蒂地放下过去,以新的身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