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许令姜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空风卷残云。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去,见沈初静走近,缓缓露出笑容。
“你还不如不笑。”
沈初静看着许令姜勉强扯出来的笑容,忍下心中的酸涩,慢慢坐在许令姜身边。外祖父的离去,她比任何人还有悲痛,可她又觉得没什么,外祖父是死在战场上的,死在了他觉得他最应该殒命的地方。外祖父的音容笑貌在告诉她,不用悲伤。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怀清,那个一逗就脸红的小表弟就这样没了。他才十八,正值青春年华。
眼泪突然流下来,沈初静抬手往上抹去,可是抹不完,泪水夺眶而出,双手抬起捂住脸,又一次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许令姜伸手揽着沈初静的肩膀,听着沈初静沙哑的哭喊,狠狠地咬着嘴唇,鲜血流出,铁锈味充斥在嘴里。
战事过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们,他们没有资格沉浸在悲伤中,只能靠着繁忙的军务麻痹自己。
甄大汉拉着金将军与邹将军在战台上比试着,企图将所有事抛之脑后,没有人肯松一口气。
叶修远看着京城寄来的书信,脸色难看地坐在案前。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信里写了什么,只是看完后,去了赵怀清的墓前。
信中说叶婉有喜了。
叶修远没法回信,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与叶婉说,他的妹妹才得到幸福,可又失去了。他真的下不了笔,写不出来。
萧望之看着叶修远失神的模样,心中不禁悲愤,造化弄人,这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那日,他在墓前听见叶修远说叶婉有喜的那一刻,只有痛苦,如果能早一点就好,让怀清听见就好了。他与怀清惺惺相惜,如此局面,难以接受。抬眼望向远处的许令姜,若是令姜知道叶婉有喜的事,会痛苦。
午后,许令姜与霍家军将领一番交谈之后,走出营帐,看见林景安、叶修远与萧望之,轻轻挥了挥手。缓步走回自己的营帐,看着青莲递来的信封,伸手接过,边走边拆。
穆英绝笔。
看到这四个字,许令姜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纸上,信中出现“霍家双生子”,这五个字夺去了许令姜所有的注意。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又看见了“梅叔”二字。
惊愕已经无法形容她此刻的感受了,她缓缓将信递给青莲,喘着大气,难以平静。
青莲看完,猛地抬头看向许令姜,“姑娘,若是真的,那之前的推论全是错的。”
许令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说她长得像霍皇后,霍家人也有梨涡。若是无名将军与霍锦玉是双生子,那他就是霍家养在凉州的孩子。花娘在里水镇遇到的面具人是在霍家出事之时,面具人匆忙要去的地方是京城,那梅叔口中的无名将军就很可能是花娘遇到的面具人。若真是双生子,那副棺材里躺着的是无名将军还是霍锦玉?
婆婆曾说过她是跟着主子从京城来的南阳,可对在京城的事闭口不提,只是偶尔犯糊涂的时候会说几句。
许令姜回忆起婆婆说的话,好像都能与霍家对的上,可就几句话也证明不了什么。
白莲端着汤药走进,看着许令姜与青莲凝重的模样,出声道:“姑娘,快喝药吧。你们这是怎么了?”
青莲把信递给白莲,接过药碗递给许令姜,见许令姜喝完,又接过碗,走到矮桌前放下。
白莲看完也沉默了。
沉默良久,许令姜道:“禹王怎么样了?”
白莲叹了口气,“老样子,一醒就去公主墓前,像个石头似的坐在那里发呆。”
许令姜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清晨,众人聚在主营帐里,面面相觑却不知从何说起。
甄大汉忍不了这般气氛,拿着大刀走了出去,动静弄得很大,众人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沉默。
萧望之拍了拍许令姜,许令姜看着颓废的禹王与叶修远,又望向几位将军,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