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崔裎打的,他怀疑是李媛。
李媛还是那副样子,到哪里都拿着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的世界里,可能只有最新款的爱马仕和哪家的美甲最好看才算得上大事。
崔向城朝人谄媚地笑着:“王律师,天气太热了,我们自家的事还麻烦您跑一趟,辛苦辛苦。”
王律师四十来岁,一个板正的国字脸,并不买崔向城的账:“谢谢,这是我的工作,辛苦是应该的。”
崔向城的笑僵在脸上,王律师假装瞧不见,转过来问崔裎:“小崔先生,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开始吧!”
崔裎点头,王律师便开始宣读遗嘱。前面的内容很冗长,到遗产分割的时候只有一句。
“本人名下所有流动资产,连同鹦鹉一只,将全部由孙子崔裎继承,房产两处,花园路三十八号房产,由孙子崔裎继承,景秀花苑房产,由儿子儿媳崔向城李媛共同继承。”
“什么”话音才落,崔向城就拍桌而起,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一分都不给我你读错了吧”他不相信,要去抢遗嘱来看,却被王律师拦住了,“崔先生,这份遗嘱已经做过公证,是具有法律效益的。”
李媛似乎也不相信,但她比崔向城镇定许多,她看向崔裎,突然笑起来:“果然是好手段啊,耍得老爷子团团转。”
崔裎始终一语不发,直到王律师递给他一份受理书:“小崔先生,没有问题的话在这里签字,尽早去办公证吧!”
崔裎将受理书接过来,却被崔向城一把抢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纸,喃喃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一分钱不给我,他……他绝对有别的遗嘱!”
“他一定有别的遗嘱,对不对?王律师”崔向城抓着王律师,像个疯子一样不断追问,但王律师把他推开了,“崔勉先生只委托了我这一份遗嘱,是否有其他的遗嘱,我不清楚。”
崔裎签了字,将受理书交还过去。
崔向城猛地转过来看着崔裎,相比他的失态,崔裎显得很镇定,镇定得叫崔向城不相信。他目眦欲裂,盯着崔裎:“好啊!在病床前尽孝的是我,到头来拿钱的是你!你当真是好手段!”
崔裎冷冷扫了一眼,崔向城始终难以接受,跌坐在椅子上,王律师已经在收拾材料准备走了,他突然又起身,抓着王律师的手,问他:“有别的遗嘱,对不对?”
王律师皱起眉来:“崔先生,请配合我的工作。”
崔向城脱了力,坐回椅子上,李媛说:“至少还有一套房。”
崔向城气急败坏,连李媛也吼,“房子算什么,相比老爷子的钱,不过十分之一!”
崔裎看着他,只觉得心寒,再待不下去,起身走了。
崔向城其实算错了,老爷子其实没有那么多钱,他一没有公司二没有投资,这么多年积攒的养老本,其实已经给崔向城擦屁股花得差不多了。
崔裎站在外面,仰头看着北京八月的骄阳,忽然觉得今年的夏天有些太热了些,阳光太刺目了。
郑浩说得对,他的确变了很多,变得沉稳了。
可是只有崔裎知道,沉稳的秘诀是,把自己的角色换成林杨。
从回北京开始,他就一直在想,如果是林杨,他会怎么做?
老爷子,下棋!
旧朗的雨季极度漫长,空气中的潮湿迟迟未散,郭老头的房子起了盗汗,天天要拿干毛巾去擦,可他一天打扫一遍,房子也还是空着,没有人再来续租了。
林杨叫他要不然就不租了,以前郭老头都会不同意,不知道怎么的,这次居然答应了,说空着就空着吧,不租就不租了。
崔裎走得干干净净,却谁都没说,郭老头私心里其实挺舍不得那孩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家了,还是又像上次那样离家出走了,他打过电话去问,但崔裎手机关机了。
他本来以为林杨好不容易交了这么个朋友,人走了他应该会伤心,可崔裎走了半个多月,林杨居然一点没问过,只是在郭老头出院发现人没在了的那天,垂着头说了一句“也好”。
陈一航的鼻梁被打断了,林杨给出钱去治的,郭老头本来想劝他,后来一想,崔裎这一走,人也找不见在哪,林杨不付,就没有别人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