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天河自己什么都不明白。说白了他根本就是被你诱骗的吧。”
“现在再说他不明白也晚了。”玄霄闻言又是懒懒一笑,眉峰舒展开,斜飞的凤目之中光芒却微有些冷。“诱骗又怎么样,他自己可什么都认了,你说什么他也不会听你的,还纠缠这些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不放心云前辈?”
慕容紫英略一偏头,扯开一个微懒却也意味深长的笑。
“那活鬼有什么不放心的。”玄霄慢慢冷笑起来。“你还是纠缠我对他们父子的态度吧。”
“既然全都让师兄给说穿了。”慕容紫英笑微微地端起茶碗将里面的残茶一饮而尽,而后将茶碗放回桌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茶碗在桌面上磕碰出极大的声响,轰然打散两人间蓦然呈现的死一样的寂静。“那么你到底是因为喜欢天河才和他一起,还是只因为他和云前辈很像又不像云前辈那么难对付才把他抓在手里?”
玄霄闭上了眼。静默片刻才睁眼对上少年有些灼灼的目光,轻轻缓缓叹了口气。
“谁知道呢。我和云天青的时候早就过去了,但我跟云天河之间还差了个十九年。半斤对八两,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慕容紫英定定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有些艰涩地问道:
“……那么如果有机会,你还想跟云前辈一起么?”
玄霄垂下眼又是淡淡一笑,却随手将盖子扣回茶碗上,伴着那“锵”地一响径自站起身来。
“谁知道呢。有没有机会什么的,这都是年轻人的事情。到了我们这把年纪,就不是喜欢什么拿什么了,而是……能拿到什么,才去拿什么。趁着年轻……多放纵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玄霄说完就转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随意挥了挥手。“回去了,工作不要松懈,想放松的话,等到手术完了有的是时间。”
因慕容紫英被困白楼,寝室就成了云天河一个人的天下。大家都很忙碌的暑假里,唯有他因为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兼对于实验操作和其他的辅助工作都一窍不通,于是成了因无能而可以放肆休息的第一人。
同时因为宿舍楼位于一个交通颇为方便的区域,往白楼去时比位于医院病房楼上层的高级宿舍要近上一些,玄霄在工作忙起来时又是顾不上那么多讲究的,故而休班时也时常去云天河的寝室那边过夜。
天热,云天河身上总是火燥,晚上睡不好,干脆打地铺。这么一来下铺也就空了出来,刚刚好给玄霄住。
韩菱纱跟柳梦璃总是不知忙些什么而踪迹全无,其他熟识的人若不是因为工作而留下来的研究生比如玄震夙汐等人,就已经在暑假刚开始的时候赶火车回家了。一个人闷在宿舍里缝缝补补拿兔子皮做护膝是件很无聊的事情,而这种无聊事情也让云天河在前半个月里做完了,于是剩下的等待最终解放的那一个多月就变得格外难熬。
尤其还总是见不到玄霄。
闲极无聊之下云天河开始看以前韩菱纱柳梦璃以及夙莘学姐陆陆续续给塞过来的那一堆碟片。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些外文配音中文字幕的动画片电视剧什么的,慕容紫英偶尔也会从琼华医学院几十年积攒下来的教学录像里淘些还比较有用不太过时的东西回来,碟面上除了编号什么说明都没有,就跟姑娘们硬塞过来的那堆只贴了简写标签的盗版碟混在一起。
不管是编号还是简写标签云天河都看不懂。于是每次都是随便抓一张碟塞进电脑光驱,然后靠在椅子里看着屏幕昏昏欲睡。打盹打到一张碟放完,就把碟片拿出来放进写着“已阅”的纸盒子里,然后再捡另一张碟放进光驱,开始另一个昏昏欲睡到打盹浅眠最后惊醒的周期。
玄霄手里有寝室的钥匙。有时医生回来看见他坐在电脑前面打瞌睡也不会多话,只是去厨房简单弄些饭菜然后喊他过去吃饭——由于某野人只擅长肉食烹饪,在苦夏和过度繁重的工作双重压力下医生在面对那一类油腻的食物时常常是食欲全无。
被迫白饭就咸菜的事情发生过三两次之后云天河就被彻底逐出厨房。且不说等慕容紫英回来后是否能让他继续每天炖红烧肉,总之玄霄是再不许他下厨了。
也于是某野人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又少了一样。
因此看电脑睡觉的时间又增多了。
以某人敏感的直觉判断,玄霄医生这一阵子工作很累心情很糟很不宜接近,但是以那个某野人迟钝而粗疏的大脑又是绝然分析不明白原委的,偏偏那种直觉带来的怯意又屡屡压制不住因想念而引起的亲近医生的冲动,因此看见玄霄进屋之后一句话不说径直下厨房吃饭洗澡然后睡觉等早晨或者晚上回去白楼接班的次数根本就是直线上升,只郁闷得云天河精神又差了,大白天走来走去都跟神游似的,偶尔让闯进来抓苦力的韩菱纱大呼闹鬼,然后再次人去屋空,留他一个无所事事去看着影碟酝酿睡眠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