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站起身去墙边的玻璃柜子里拿器材和药品,怀里抱着棉球棉纱和药水,回头就看见那边老大一只物体正在诊断台前挣扎不休,不由得眉头又紧了紧。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等下班了你自己上医院挂号去,我可就不管了。”
“啊、啊哦!”云天河惊了惊,斜瞥一眼迈着不紧不慢步伐缓缓逼近的医师,目光稍稍扫到那线条利落整洁光润的下巴,脑子里轰地一乱,仿佛有火焰炸开,意识顿时又给崩成满天碎片。除去衣物时刮带到了嵌在背上的利刺,疼得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玄霄细长而微凉的手指搭在颈后示意他平着趴好,云天河便都乖乖照做了。指腹无意掠过肌肤时腻滑的触感惹得他心底又一阵骚动。其实就云天河本人对于成人世界的认知而言,他是不可能了解这些莫名反应的意义的,不过是向紫英问询未果、菱纱梦璃皆拒绝回答之下才走投无路去向夙莘师姐请教,结果师姐暧昧笑着问他喜不喜欢玄霄医生。他说喜欢,学姐便说既然喜欢就去告白看看吧,这样才不至于后悔,于是……
结果进了校卫生所云天河就有些后悔了。玄霄医生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似乎,并不曾察觉到这个将他由沉睡中唤醒的少年究竟对他怀着何种别样的情愫,而他的温柔体贴向来也只控制在医师对患者的关切范围内。
啊啊,好像完全就是自己在那里一厢情愿啊。既然如此,还该不该说出自己的心情呢……恐怕除了惹得玄霄医生不高兴之外不会有任何效果……
耳里捕捉到金属相撞的薄脆清音,背上感触到气流的扰动,时不时冰凉的东西会点触到肌肤上。云天河好奇地努力扭转脖子试图往后看,结果只换来一声强抑着不快的训斥:“别乱动!”
云天河肩膀颤颤颓然趴了下去。玄霄满意地吁了口气,继续拿镊子在眼前的背脊上挑捡扎进肉皮里的细刺。枯燥乏味的工作,他做得很快,取完刺便开始用棉纱上药,细细密密的创孔受到药水刺激,云天河又开始不住倒抽冷气,两侧形状优美的肩胛骨微微耸动,看起来无比可怜。
玄霄微微眯起眼,毫不掩饰对眼前这对肩胛骨形态的欣赏,不过并没说什么,在云天河看来也只不过是医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已,接下来他的裤子就被一只手毫不迟疑地拽了下去——
没来得及发出捍卫贞操的尖叫,医生的抱怨就打断了野人小孩骤然有些歪曲的想象。
“扎这么深,你不是坐到花盆上去了吧?”
“唔、唔……好像是坐上去了那么一下下……只有一下而已啦,我很快就跳起来了!”
“还不是一样扎上了。”
冷冷的陈述粉碎了云天河试图掩饰自己那点糗事的企图,本来还不老实地在诊断台边沿外挥舞不停的双臂即刻耷拉下来,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云天河哀哀地侧过脸瘫在台子上面,医生的断言虽然让他倍受打击,然而隐约地他觉得仿佛听到玄霄淡冷的声线在最末向上挑了挑。
“……玄霄医生,你在笑吗?”
某小孩不怕死地实话实说。
一瞬的寂静之后卫生所里响起杀猪般的惨叫。
“七天内不要洗澡,创口不要沾水,明天再来上一次药。没什么大毛病,疼也很正常。”
听着冷淡平静的医嘱,云天河面容扭曲地从诊断台上爬起来提裤子穿衣服,把运动服的裤腰拉上来后两手就扶在腿侧想去摸摸伤处又战战兢兢不敢动,一边怯怯盯着那边垂头收拾东西的玄霄看个没完,一边继续矛盾是否要贯彻今天的目的呢,如果这种时候继续说那些不知死活的话会不会被医生下什么诡异的药然后就这样一命呜呼啊……
就在云天河还在那里天人交战不断挣扎的时候,玄霄已经把该收拾的全都处理利落,顺便将玻璃柜子上锁,手里掂着钥匙走了过来。
“下班了,你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说。”
“啊……”云天河站在那里没动。现今充斥他思维的只是如果今天不把话说出来那这次就白白挨扎了,虽然紫英只建议他扎一胳膊刺而已,但是由于种种意外居然整个后背连带臀部都一起遭殃了,可谓代价惨重。如果这样都没换来向玄霄表白的机会,那他回去后一定会被紫英笑死,然后之后那一周就别打算出来见人了。
“那个,玄霄医生……”握了握垂落在身侧的拳头,云天河猛地抬起了头。
横竖是一死,不如死个痛快。憋屈扭捏不是他野人云天河的风格。
玄霄斜斜一眼瞥了过来,藏在镜片后的细长双眼微微一眯闪出奇异的光彩,却分不太清是否是夕阳斜照在那金属镜框上折射出的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