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往往是起居室里最显眼的一种设备。无论是&ldo;阿特沃特&iddot;肯特&rdo;牌也好,&ldo;飞歌&rdo;牌也好,&ldo;银星&rdo;牌也好,&ldo;豪华&rdo;牌也好,都可能是目前已经不时兴的那种&ldo;大瀑布城&rdo;式的落地收音机。安排广播节目的人,考虑到家庭的生活情况,所以在白天播送让母亲们听的分段连播节目,晚上播送新闻、滑稽剧和歌舞杂耍,其间穿插一小时的儿童节目。
1932年末至1933年初的冬令季节,中产阶级的少年几乎个个头戴毛线帽,身穿羊皮衬里的黄褐布上衣和灯心绒灯笼裤,脚穿系带子的高筒靴,靴边插一把大折刀(夏天穿短裤和&ldo;克兹&rdo;牌篮球鞋)。如果他走运的话,还有一部&ldo;护林&rdo;牌28英寸自行车,配上脚刹和防漏的垫式轮胎。车子闲着时,就用一元五角的挂锁锁住。在那样的年头,他不会不明白钱是多么有用,能买到多少东西。五分钱可以买到一块三色冰砖,一个&ldo;霍尔顿&rdo;牌的纸杯冰淇淋,一根棍儿糖,或者一长条面包;也可以在市内打一次电话,要一杯咖啡,买一份《星期六晚邮报》、《柯里尔》杂志或者《自由》周刊。一分钱可以买到一些糖果,一支铅笔,一张明信片,一叠纸,一颗玻璃弹子,甚至可以让你的好朋友说出心里话。
如果爸爸给零用钱(譬如说,逢星期天给五分),或者帮人家铲雪、剪草(剪一片地工资两角五分)挣得几个钱的话,最容易把它花光的地方是拐角上的小药房【这种街头小药房,兼营冷饮、小吃、香烟、书报之类。‐‐译者】。在那里,你可以坐在大理石面、金属腿子的桌子旁边,喝一瓶可口可乐。不过俄亥俄州扬斯敦市的孩子们最喜欢从一个糖果商那里买冰棍吃,这人开着白色卡车,摇着铃,慢慢通过郊区,自称&ldo;快活人&rdo;。男孩子要是攒下五角钱,可以买到最近一期的《汤姆&iddot;斯威夫特》连环画。正如戴维&iddot;里斯曼所指出的,儿童文学作品里的英雄人物&ldo;都是雄心勃勃的。这些英雄有奋斗的目标,读者认为自己也同他们一样,因此极力模仿他们……英雄们获得胜利,常常是由于有善于控制自己的美德,譬如说,临危不惧。&rdo;意味深长的是,中产家庭最爱读的书是查尔斯&iddot;林白【林白1927年第一次从纽约飞渡大西洋,到达巴黎,成为当时的英雄人物,30年代时倾向纳粹。‐‐译者】的《我辈》。
孩子们有自己的主意(或者如保罗&iddot;埃尔默&iddot;莫尔当时说的,有&ldo;内心的制衡&rdo;),总想有所作为,虽然大萧条时期情况不好,不可能有太远大的志向。1931年,《文摘》杂志调查了孩子们喜欢的职业:八岁的男孩希望长大以后到西部做牧牛骑士,当飞行员或者做军官;女孩希望当电影明星。到了18岁,男孩便希望当律师,电气工程师或者建筑师了;女孩想学速记,当秘书。到了青春时期,孩子们逐渐清醒起来了,可是这并不是有趣的事。多萝西&iddot;迪克斯这样解释青年的处境:&ldo;童年时代那么短,童年以后那一段生命又那么长。做母亲的最多只能让孩子们舒舒服服过几年,以后就得面对现实了。如果她不把孩子们培养成为坚强的人,却把他们弄得软弱无能,无法对付各种困难,那就要铸成大错。由于父母的错误,孩子们不能不付出痛苦的代价。&rdo;
孩子首先要学的是讲究仪容举止,因为这在将来找工作时大有用处。爸爸告诉他,&ldo;坐要坐得笔直&rdo;,&ldo;这里有一角五分钱,拿去理个发吧。&rdo;他心里想买的大概是&ldo;轻灵&rdo;牌雪橇或者&ldo;方便&rdo;牌打字机,可是最先到手的却是一套价值八元九角五分的藏青哔叽服装,包括一件上衣、一件背心、一条灯笼裤、外加一双两元九角八分的&ldo;金券&rdo;牌黑色皮鞋。每逢星期天和开学日,就穿上这身服装。做母亲的都把孩子上下打量一番,就像一个上士班长在举行那人人要戴白手套的阅兵礼之前逐个检查班里的士兵一样(不知怎么,孩子总是忘了带白手绢)。母亲想让孩子给新老师一个好印象,可是孩子却不懂得这个。
上学时,孩子带个&ldo;杰作&rdo;牌纸本子(封面印着一幅模模糊糊的名画),在上面吃力地抄写作业,所用的是笔画粗、线条圆的帕尔默式字体。课室里的座位常常是按学生姓名字母排列的。学校里至少有一间课室的墙上有庞贝古城【意大利古城,公元79年因维苏威火山爆发被毁。‐‐译者】遗迹蚀刻画或者古罗马恺撒的半身塑像。正如里斯曼所说的,这些东西&ldo;表明学校的装饰对于儿童的心理需要是不相干的。&rdo;课本中有些课文,今天读起来倒挺有意思。少年时代的林登&iddot;约翰逊在地理课本里读过这些话:
『法属印度支那的气候和居民的特性都类似暹罗。森林覆盖的山上盛产贵重的柚木和硬木,河谷则遍种稻谷。其他产品有蚕丝、棉花、茶叶和香料,还有绵延的地下煤层。』
公民课有个课本这样说:
『一个孩子如果不听话,一辈子都要吃亏。小时在家里不听话,长大后就不会遵守国家的法律,虽然他也参加选举,选出了制定法律的人。研究我国政体的男女青年很快就会发现:在民主国家里,服从政府命令,跟在君主国家一样,都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