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是船,而且是一支不小的船队!
船队近了,是由12艘运输船组成的护航队。它们由3艘轻护卫舰掩护着,正从冰岛向美洲驶去。这是一支回航的空船队。
本格森的血一下子涌上头。这是盟国的船,自己人的船。他得救了!他疯狂地行动起来。他先把雪橇的横板都拆下来,涂上厚厚的海象油脂,点着火。这支特殊的火炬在冰上烧起来,在白色的冰和铅色的天空背影下非常鲜明。接着他举起步枪,向天空放了一直舍不得放的两枪。什么该做的都做完之后,他坐在冰上耐心地等待着。
船队似乎听到了枪声,看到了火光,它们的速度慢了下来。一艘护卫舰用汽笛叫了几声。猎人把他的宝贝子弹又打了两发。终于,从船队中分出一艘船,向这块有人的浮冰开来。它边开边鸣笛,像是在说:&ot;别急,我就来。&ot;
电报员别提有多高兴了!不到半小时,他就可以到达那艘船上。那是一艘和&ot;不列颠尼亚&ot;号相差无几的船。他将会喝到那种火辣辣的名叫白兰地的酒,抽上叫做金吐基牌的美国香烟。他将告诉船长,他有重要的消息。船长会用船上的电台把那个秘密气象台的位置报告给盟国海军,那么所有的任务都可以完成。多么幸运,经历了千难万险以后,胜利仿佛唾手可得。他又拆掉两块雪橇板,把火烧得更旺,火堆在呼唤着生命。
在冰和轮船之间的海面上,浮出一小截木棍。它划开八字形的水浪,仿佛角鲸的长牙。猎人看到这截棍子向轮船游去,它是一艘潜艇的潜望镜。
轮船也发现了潜望镜,它恐惧地停了下来。旋即转过身,开始作剧烈的&ot;z&ot;字形躲避行驶,同时,向后面的护卫舰发出求救信号。
&ot;角&ot;追上了船,没入水中不见了。轮船更加惊慌,它在原地乱转着,也不知怎么是好。灰色的护卫舰劈开布满浮冰的水面,企图前来救它。
一切都晚了。巨大的浪山从海底升起。爆炸声连冰山撞击的轰鸣也比不上它。轮船痉挛着,在火焰中慢慢下沉。船上的人匆忙地放下小艇,还没来得及乘上小艇,轮船就沉没了。巨大的漩涡吞没了小艇和它上面惊慌的水手,等小艇再度漂上来时,它已经底朝天,上面什么都没有了。
猎人猛地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布留恩总督和克劳斯先生在电报上提到的&ot;潜水艇&ot;吗?这不就是&ot;冰山史密斯&ot;电报里提到的潜水艇战争吗?它是多么狰狞的一个魔鬼。那个德国气象台就是指挥魔鬼的妖王,而斩杀妖王的剑就在自己手里。
军舰开到那只&ot;角&ot;消失的地方,向海里倒下几个粗壮的&ot;酒桶&ot;。一会儿水柱从海底下冲上来,传出几声闷哑的声响,不少死鱼白花花地漂了上来。看来军舰在炸那艘潜水艇。
连珠炮的爆炸声停止了。看来军舰没有炸坏潜水艇,它丧气地赶回船队,灰色的船影又在向前移动,船队失掉了同伴后继续伤心地赶路。它们再也不理会继续燃烧的火炬和流冰上的人。
好长时间后,天空中出现了一架四个头的飞机。它先看了看军舰轰炸潜水艇的地方,然后掉头向西南渐渐飞远了,它要到船队前方去巡逻,防止再有潜艇来袭击船队。
格陵兰猎人目睹了他从娘胎出生以来所见的第一场海上屠杀,那种惊心动魄的悲壮场面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轮船早就在天水线上消失了。他更明确地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情报送回斯科尔斯比镇,砍断那个妖王的头。
生的希望破灭,死的威胁又回来了。雪橇烧掉了,子弹也打得剩不了几颗。他哭了,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在衣襟上结了冰。他要为生存而斗争下去,而前途像迷雾一样不可捉摸。他只有这块小小的流冰,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筹莫展。
他还完全是个孩子,失望令他悲伤欲绝。本格森坐在仅剩的一根雪橇滑轨上,无精打采地盯着大海上浮动的日影。泪水流满他的脸颊,他感到一边冷一边热。风向又在变,它已经成了强劲的东风,一阵紧一阵地向大陆的方向吹。很明显,只要他能活着,只要风向不变,总有一天会被吹到格陵兰东海岸上去。
夜里,他的冰岛和另一个冰块相撞,面积又小了许多,只剩下大约200多平方米了。这样一来,他反倒死了心。冰块小会漂得更快些。他在冰面上狂热地干起来。他要增加冰块的迎风面积,好让它早点漂到海岸。他堆起一个个冰堆,用剩下的橇轨挂上熊皮当帆用。冰果然漂得快了点。夜风很大,群星在天穹上发光。他算算漂行的速度,真盼着早点回到海岸上去。
风时刮时停,他的岛也只好听任摆布。就这样,这片大冰筏子在丹麦海峡的流冰和冰山中穿过。有时擦着冰山的边,有时被撞掉一角,有时又有小冰块冻在上面。他再也没遇到过一艘船,只有鸥群在他头上飞过,嘎嘎的叫声给荒漠般的大海带来一点生物的气息。
又过了三天,雾消散了,太阳变得很暖和。它在天空中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它的光变成热,而热量加到海里就会把冰像奶酪一样化掉。哎呀,也许不等他漂到岸边,他的岛就会消失!
本格森不去想这种新危险。他和狗白天晒太阳,又有几只狗被杀掉吃了。他不知离岸还有多远。有时候他想到另一块流冰上去,可又舍不得这地方。再说渡海相当危险,而且冰块大小不一,始终也没找到合适的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