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珩心中一紧。
“那公输矩,曾被昆仑苍羽门一位长老所得,大约八九年前,此人在除祟时意外身亡,公输矩下落不明。近几年,江湖上流窜一个专门猎丹的组织,名叫狮盟,已经残害了多名修士,据幸存者描述,为首之人的法宝可能就是这公输矩。苍羽门一直在追踪狮盟,认为此人与那位长老的死有关,可此人神出鬼没,无人知晓其身份和功法路数,至今逍遥法外。”
宗子珩沉声道:“猎丹……我听说这些猎丹人,通常喜欢找散修下手。”
“对,若是害了大仙门的修士,定然要被追查到底,后患无穷,除非……”
“除非有人悬赏。”宗子珩眸中凝了寒霜,“有人重金悬赏我和我弟弟的金丹。”
“多半如此。”许之南正色道,“以大殿下和九殿下的身份,又有高阶修士护卫,一般人不敢进犯,更别提要取金丹了,除非有巨大的好处。”
宗子珩心中堵得厉害,他不曾与人结仇,宗子枭更只是个孩童,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何人要害他们?!
“大殿下,有一些传闻,说那狮盟的人,是苍羽门的叛徒,在除祟时偷袭那长老才得手,但苍羽门碍于颜面,又或其他原因,不肯承认,若要找到此人,恐怕少不得苍羽门的配合,太微长老打算亲自去一趟苍羽门,希望能有所获。”
宗子珩叹了一声:“多谢真人,我……告辞了。”
——
宗子珩在纯阳教修士的护卫下,御剑飞回了大名。
他一进无极宫,就直奔清晖阁,在这深宫中,母亲极依赖他,他还有弟弟妹妹,可母亲除了他,这世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母亲。”刚踏入清晖阁,宗子珩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沈诗瑶匆匆跑了出来,见到宗子珩的瞬间,神色几经变幻,担忧,愤怒,悲切,痛恨,一张柔美明艳的脸生生扭曲了。
宗子珩的心一沉。
沈诗瑶对着迎上来的儿子,甩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宗子珩被打懵了,维持着偏着脸的姿势,久久没有动作。
沈诗瑶又一把抱住宗子珩,哭道:“你为什么要错过蛟龙会,你为什么要错过蛟龙会呀!”
宗子珩的眼神明明灭灭,最终黯淡无光,他小声说:“对不起。”
沈诗瑶颤抖地抚摸着宗子珩的脸:“娘打过你吗?这十六年来,娘恨不能拿自己的一切哺育你,只希望你成材,让帝君赏识你,让那些人再也不敢瞧不起我们。你知不知道蛟龙会是你翻身的机会,你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岔子啊!”
宗子珩也湿了眼圈:“对不起,都是儿子的错。”
“你让我……我们怎么办啊,你父君就指望着你在蛟龙会给他争回脸面,他现在还会看你一眼吗?!你还想被冷落,被苛责,被明嘲暗讽吗?你至今连一把好剑、一个像样的法宝都没有,你不难过吗?”
宗子珩低着头,泪珠无声地滴落。
沈诗瑶泪不成声:“娘一直以你为傲,你是娘的一切啊。”
除了“对不起”,宗子珩已经说不出别的了。他只觉胸腔窒闷,每一次喘息都耗尽了力气。是他错了,他不该滞留古陀镇,应该早点去蜀山,这样就不会叫所有人失望了,可是,可是为何他觉得自己行的是正途,最后却犯下错误呢。
沈诗瑶抱着他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忧心地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回母亲,好多了。”
沈诗瑶小心翼翼地抚过宗子珩的伤处,眼泪又有失控之势:“你在外的这些天,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听到你受伤后,更是……”她拭掉眼泪,“我知道责怪你也于事无补,可我实在太失望了,又心疼,又失望。”
宗子珩抿唇不语。
“我一直不甘心,一辈子也不甘心。”沈诗瑶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当年我们青梅竹马,明明是他说喜欢我,许诺我终生,最后怎么成了我不择手段勾引他,怎么我和我的儿子就变得如此不堪,怎么你一出生,就要遭尽白眼。”
宗子珩怔怔地,不敢看母亲,这是她第一次当着自己的面说起和父君的事,从前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禁忌话题,不懂事的时候,若他问起为何父君不喜欢自己,她总要以泪洗面,后来他就不敢问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你出息了,生的上上乘的根骨,叫谁也不敢忽视你,把宗子沫狠狠比了下去,只要你在蛟龙会夺魁,我们娘俩在宗氏的地位就稳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沈诗瑶眼中浸着明晃晃地恨,“偏偏这个时候,有人要害你,险些要了你的命,她居然歹毒至此。”
宗子珩一惊:“母亲,你在说谁?”
沈诗瑶看着宗子珩,恶狠狠地说:“还能是谁,你和小九出了事,谁最得意?谁的儿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嫉妒你们的根骨资质,谁最怕你蛟龙会夺魁,威胁他儿子的地位?”
宗子珩压低声音,急道:“这种话岂可乱说啊。”
沈诗瑶竟是暗示帝后李襄桐要害他们?!
沈诗瑶冷笑一声:“我已经听说了,害你们的猎丹人,一般只杀散修,没有足够的诱惑,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宗氏皇子下手。你们被害了,可不就是她得利?你和小九都是上上乘的根骨,只要你们死了,再没有人会笑话宗子沫身为嫡子却资质平庸,到时候再把你们俩的金丹练给他吃,他从此脱胎换骨,简直是一举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