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
到周末,向遥还记着那晚说的话,说想去逛宜家。休息日宜家人多,一个个小样板间迷宫一般,熙熙攘攘。她又喜欢这些家具,兴奋地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贺檀全程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唯恐她被人撞了或是东西磕着。
向遥一回头见他板着脸,扯他袖子:“你看看呀,有没有看中的?”
“……看中什么?”
“灯啊!你喜欢哪种?之前不是说,要在床头装个壁灯吗?”她伸长了脖子看,“我觉得那个墨绿色的好看,但是好像和房间有点不搭……那个白色的你喜欢吗?”
他无暇去看,旁边一个人匆匆借过,他箭步挡在她面前,后背被那人手肘擦了一下。
“都好。”
她见他看也不看,小心道:“你不喜欢逛?……那我们走吧,网上买也一样的。”
“不是。”他叹气,“人太多,我怕你被撞到。”
她复又笑了。“不会啦,大家看到都会躲着我的。”
向遥四下看了看,正好前方是儿童区,也不知道看到什么眼睛一亮,蹭地往前跑走了。
他吓了一跳,急急在后头追:“遥遥!别跑!”
她搂着个大鲨鱼玩偶回来,冲他吐舌头:“你这样喊,别人以为我偷你钱包了呢。”
他拧着眉头,“走过去拿就是了,它又不会游走,摔跤怎么办?还想进医院?”
“不是啦。”那玩偶很大,她一手搂在胸前,将打了石膏的左手也遮住了。“你看,这样就不怕撞到了。”
“……就你滑头。”
他已经料到这鲨鱼下场。果然走十分钟,她就说沉抱不动了。
他好笑又无奈,只好同她抱着。她只抱十分钟也有感情,到销售区仍要将它装进购物车带回家去。
路过浴室用品区,墙上挂各式大大小小镜子。
他看出她神色可见地一黯。这里灯光设置得十分明亮,薄刘海下盖不住的疤也清晰可辨。
他垂下眼,揽在她腰侧的手紧了紧。
“贺檀。”她小声叫他。
“怎么了?”
“我是……怎么受伤的啊?”
他从不跟她提,她也心存恐惧而一直不敢细问。
那些伤,绝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她怕,但生活已经在缓慢地重启,伤会愈合,人不能躲一辈子。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他嗓音突然像一卷卡壳的旧磁带,沙哑了。
“我赶到时,已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