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叫小乐吧,那只叫小安。”它看着远娡,红红的眼睛不动,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根本没明白。
远娡一激灵,急问,“这真是刘主养的?”
“是的。”他很是不解,她何以如此激动。远娡身子直抖,想起那天之事,汗珠满上了额角。他一见她神色不对,眼神里有了慌乱,忙说,“你那么怕刘主吗?”
“人人皆言他软弱无能,最是怕事,没成想还欺负弱小!”远娡垂泪而言,一提起他,她就觉得害怕。
“紫烟别怕!那日的不是刘主,他是刘主的兄弟!”远娡看着他,有几分不信。他微笑而言,“刘主有丞相扶持,蜀国无忧。”
远娡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却没顾上他的瞬间失落。她自想着事情,忽听见了一声叹息,她看他,大眼睛如失了神,深深的酒涡抿起,想是在思索。
“公子有何心事?”她问他,他却仍在沉思,那酒涡抿得更深了。“公子——”她轻唤。
“真的每个人都认为刘主那么腐朽无能吗?”他再次叹气。
妄议国君可是死罪,她方才说刘主软弱可是大不敬,于是温言,“方才只是我一时误会,别无他意。”
他终究是郁郁寡欢,陪了她半天,日已西下,他让她好生安养,自去了。他把玉笛留在了案上,许是他忘了拿吧。等她想起,他却是走远了。也罢。
一连三天,他没再来。他的身份如此神秘,让远娡疑窦顿起,却不好打听!今日大夫来为她诊治,说伤势已无大碍,好生调养就可。由于远娡不吃荤腥,菜色也总是清淡。
她喝着清汤,觉得味很鲜香,连连赞叹老妈子好手艺,但服侍她的老妈子却是古怪一笑。这里的气氛怪怪的,让远娡不放心。连连追问,原来汤竟是公子亲手所熬。放了好些香草,中药搭配,最是补气健胃。
老妈子说,公子见她总是没胃口,特意熬的汤。远娡脸一红,一个男子能为一个女子做如此之多,那需要多少心思。她叹气,再害一个人掉进去,那她真是罪业深重了。
“姑娘何必叹气!我家公子富甲一方,一表人才,对姑娘最是细心!”她笑着看远娡,为她纨起长发,手拂过她的发丝,不住赞叹,“姑娘真美!难怪我家公子会动心!”她如此说,远娡更是羞愧难安,低着粉颈,连耳后根都发烫。
正当此时,那公子进来了。见了她笑言,“紫烟今日气色真好。咦,脸怎么红了?”
他走近来看她,手上捧着一株兰花。她见他说起,越发的羞。
“喝了公子亲自熬的汤水,当然是脸色红润些。”被那老妈子当面说破,公子埋怨她多嘴,脸也霎时红透,二人相对更是见窘。见他俩如此,老妈子先一步离去,还不忘取笑,“公子何必害羞,王妈我看着您长大,岂不知您心意。”
他于庭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尴尬,只道让她别在意,王妈最爱说笑。那深深的酒涡带起了笑纹,使他如孩子般天真。
远娡也很尴尬,起身福了福,请他坐。小乐见他来,早早的跳了过来,围着他打转。他轻轻抱起它,哄着它玩,以作掩饰。远娡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她疏忽了的,但就是说不上来。
不知兹可好,自己失踪许久,她会担心的。他见远娡发呆,放下了兔子,把花移于她面前,“紫烟,看看可好?我觉得你的美貌人品惟君子幽兰可配,特意让人留了一盆。不喜我再换些别的。”
他很害怕她不喜欢,他如此小心翼翼,远娡很是困忧,只怕他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再看兰花,却是最为名贵的阔叶美人脸明珠君子兰。
叶片挺拔,犹如铮铮君子,叶子微微斜立,呈柳叶形,叶面光泽,叶长一尺多长,叶宽有一个巴掌,叶脉有凸起,纹斜;花箭粗壮,花大,色艳;那花如明珠争艳,脸却是美人一般的脸庞。一株花穷一户人家三年之粮啊!
远娡烟眉轻蹙,虽不喜奢靡,可他对她有恩,终是不好拂其意。他见她不答,更为紧张,只喃喃,“大臣都说海棠好,偏我嫌那海棠太艳,不如兰来得幽芳,如今却惹紫烟不喜了。”
他拿着花就要砸,远娡来不及阻拦,但他举起,终又放下。再观他神色,远娡料他有些优柔寡断,颇为不悦,但见他一腔温柔体贴倒是可贵。于是温言,“我自是喜兰的。”
“真的?”他眼里又有了笑意,纯得没有丝毫城府。远娡看他像是皇室宗亲,可温吞心性如何能扛起国家重任?!她颇感失望,对他也就越发不愿理睬。
远娡觉着身子已大好,提出要离去。他一蹙眉,拍了拍手,竟是兹走了进来。
“姐姐——”远娡大喜。兹忙拥住她,道不尽欣喜。
原来她在驿站等了远娡许久,又不知往何处寻,是那公子把她带了来。
“紫烟安心在此养伤吧。黄皓与我相熟,在我处如在自己家中一般。”远娡本意要走,但兹看见她伤成这样,不宜移动,不同意。那公子听兹也这般言语很是开心,眉眼弯弯。他极力挽留,她惟有再留数天。
他笑容明媚,明亮的大眼睛如孩童一般带着许多不懂,却也不问,只看着她。他那酒窝如深潭,一汪的带着波澜……
当他离去,他仍是没有带走那只玉笛。他见远娡喜欢,也就留了给她。远娡不知,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他最珍视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