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珠,谢谢你。”
“我知道娘娘是好人,娘娘的心也在痛,也在犹豫,在徘徊。娘娘不想伤害了他,但你们两个都已伤痕累累了。”她叹着气走出了堂外。
淑夫人?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以前的淑夫人,她——究竟还差了什么?金发!和自己区别开来的金发!
宦官总领有旨,今晚魏皇将到仙夫人处就寝。远娡一听,麻木了一般跪下接旨,叩谢天恩。
因时间尚早,远娡赶去了丽夫人那。成败还是在于她!如远娡所料,刚失去孩子的丽夫人恨她入骨。
远娡坐下,看着她。丽夫人平常圆润的脸蛋如被刀削去了一般,枯槁的眼睛没有了神气。远娡用手拈起放有阿芙蓉的香囊,在她眼前晃动。她如受了刺激般的掐她。
远娡一把推开了她,她重重摔到了软绒铺就的榻上。“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无情地嘲笑她,笑她的无用,“你认为孩子是本宫害的?本宫来此不过十来天,你的宫殿也是第一次来,而郭后也是方知你有孕,你认为本宫会知道并有时间去害你吗?!”
她疑惑不定的看着远娡,始终没有开口。“淑夫人有一头美丽的金发,比金子还要灿烂。夫人一定没见过吧!与其伤心,不如改天夫人也去好好地欣赏。”远娡在她耳边轻轻语,把香囊放入了她手中。再把一些补品衣料放于她室内,道:“丽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忘记了妹妹。”对她嫣然一笑,转身而走。
“娘娘,你盛装去见她,怕是引起她反感。”月念在一旁说道,远娡看向兹,兹只是一笑。“她如今失去孩子,就如失去了斗志的猎物,任人宰割。想后宫佳丽繁多,如不点醒她,那她的仇更不得报!而我们就是要利用这头失去孩子的猛兽!”风吹开了远娡嫣红的团春花红霞薄丝襦,雪白的蝴蝶锦绣回字仙裙更显飘逸与华丽。长长的袍带处镶了两排绺金碎钻,闪着耀眼的光。头上盛开的牡丹更显娇容俏丽,额上和阗羊脂白镶嵌而成的挂坠垂于眉心额前。
如此的装容却失去了悦己者啊!
当她回到寝宫,魏皇已在观看歌舞。舞姬跳着板蛮的巴渝舞,虽是身轻如燕,却失了巴渝热烈庄重的力度。远娡微微蹙眉。
“爱卿蹙眉,定是觉得此舞美中不足。”他把玩着酒盏,盘坐于酒案旁自饮。缭绕的烟雾从宝瓶铜盆内袅袅而出,梨树千枝灯座每一支皆点着一盏红烛。室内光线很是微妙,连同魏皇的神色也不同于平日。
远娡想了想,言:“板蛮的巴渝舞,是汉庙堂的歌舞,且溶入了巴渝风情,更加的热烈奔放,狂傲不羁,力度需粗旷开阔;中段时,祭祀上苍宗庙因庄重,步子更要用劲沉稳;结束时,隆重豪放与苍劲飘逸相结合,方达到天人合一。”
“这诺大的魏宫,也只有爱卿肯对孤说真话。”他不夹菜,只是喝酒。看他如此,必有心事。
盈雪捧酒盏而来,她递与远娡,在她耳边轻言:“魏皇刚从淑夫人处过来。宫中的扫地丫鬟下午也曾从淑夫人方向回来,出去的时间正好是睿王来时。”远娡接过酒盏,侍立一旁。原来,他已知晓睿来过。远娡为魏皇奉酒,心惊胆战却也无济于事。看他神色,眼带寒意,但并非杀意。此时若要辩白,定是越抹越黑。
“妾今日去看丽夫人,她大好了些,只是失子之痛,终究是入心入骨的。皇上若有时间,请多去看看丽夫人。”微微屈膝而言,眉宇间观他神色。“孤知道这件事上卿受委屈了。”他冷淡道。
“妾并不委屈,皇上何以这样说?”她疑惑的看着他,在找说辞说服他,相信她与睿并无私情。“卿并不爱孤,又岂会谋害丽夫人以此邀宠!”他冷冷的一弧笑意浮现于唇上,带着冰冷的寒意。远娡一惊,跪地泣曰,“贱妾并无二心!”
他用力地扳起她的脸,手细细摩挲着她的眼,并不惊讶于她满含的清泪。“如此美的眼睛,必定有诉不完的故事。那点点的哀愁如含了烟,非无情之人能拥有。这对眸子使我想起了她,她的眼也如你一般的含烟笼愁。但却不是为我,如同你!”
他如鹰的眼神使远娡害怕,只能小心措辞,“皇上是想起甄后了?您认为甄后没爱过您吗?皇上常年随父征战,扔她一人独守深宫。把她当作战利品,只是炫耀的资本。她经年在宫中是子建逗她解闷,但她心中只有您!您不知道吗?她不爱您,她不会如此在意郭后的得宠;她不爱您,就不会为你喝下那杯鸩酒而无撼,还要用水洗净杯中之毒为你掩饰!”
她绝然回望着他,那样的决绝,一时的冲动使她的话竟脱口而出。他看着她,眼神渐渐缓和,“她当初就是用如此的眼神质问我!质问我是否厌烦了她!我后悔,后悔只为了一句厌烦而毒死了她。”
他称‘我’!他终于后悔!远娡软倒在地,不复方才之勇。“你和她真像!”良久,他终于回过了神,“我看得出,你不爱睿儿。”因而他才会那样拒绝了睿儿的请求,他不愿他受伤。
“魏皇圣明!妾绝无二心!”到了此时,她惟有坚持。“卿的眼睛骗不了人,那种如烟又如雾的缥缈神思,只因你心中有深爱之人。孤知道,也非司马。”
远娡一惊,寒意从脚底升起。魏皇果然是老谋深算,是她小看了他。难道她真的要命丧于此?“孤听人说起元宵之日,你戴着面具在洛阳城中起舞,是睿儿抓到了你!”他笑,细细的皱纹在眼角蔓延开来,“睿儿在千百人中遇到了你,捉到了你,却留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