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天下迟早是我们司马家的。我要让你拥有全天下!”他越说越兴奋,声调越高亢。
“我不过是你一时心血来潮的玩物罢了!”她讥讽他。
“为何你还不明白,我对你有何不好。”他恼了,站起在房内来回走动,很是急躁。原来他也沉不住气了,昔日沉稳的司马懿也会有这般光景。他是爱她还是更爱他自己,她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我永远都不会爱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情愿入宫,也绝不作你夫人!”她不留丝毫余地的拒绝于他。她知道,像上次那样的错他不会再犯!
“进了宫,就会一辈子的伴着冷清孤独。”
远娡冷冷的打断他,“我能保证我长宠不衰。”
“没人会比我更爱你。”他苦苦纠缠,声音苦涩,竟有了萧瑟之意。心头不免生怜,她知道,让他死心,让他能去觅他所爱才是对他最好的。“我意已决!”一拂袖,袖口挂到床沿,袖子一声裂锦,割断开来。她微笑,“天意如此,我们的恩和怨都如这锦袍一刀两段!”
他步伐沉重地离开了,一下子像老了十年般。门开了,强烈的阳光照到她眼里,全是刺。“你会后悔。我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姜维!”
“你不要伤害他!”一急,她从榻上滚下。“我又怎会伤他?!哈哈!我让他永远不受重用,一个男人不受赏识,苟活于世,那他比死还难受!这全是因为你!”
心一慌,远娡明白,那比要他的命,更重。伯约是那样的一个人,一个雄心万丈的人,一个重名比一切都要重要的人。他辛苦十载,为的就是将己所学用以建功立业,名垂千古。她不能,不能如此自私,“我答应你。只求你别为难他!”她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为了一个无名之辈,你竟然求我!你我相斗日久,到头来你还是要求我!哈哈!你的心不在我这,我要也无用。我让你一辈子后悔,我让你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夫妻怎样恩爱,也让你看看他一辈子不受重用!”他大笑着离开。
此时远娡对他只有恨,最后的一点恩情完完全全地被他磨完了,再也不剩什么。碗碟瓢盆被她摔了一地。阿尔兹听见声音连忙赶来。她搂着阿尔兹痛哭,她真的累了。也只有阿尔兹才是真的对她好了。“谢谢。”远娡哽咽。
阿尔兹为她上药,眼睛被羽毛撩过,很是痛苦。想起伯约的温柔,他的手拂过她的眼睛,他的吻,温温的,吻去了她的泪水。“伯约——”
“小姐,”阿尔兹唤她。回过神来,原来一切始终是作了个梦,梦醒了,人也散了。想起的是他的无情,他不来救她,他放弃了她。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小姐就是为了那名男子使自己如此吗?”阿尔兹的声音很是忧伤。远娡沉默,对他,她只能沉默,他是她唯一爱过的人,她别无选择。她只能一辈子的爱他和一辈子的恨他。恨他的薄情,世间男子皆是薄情寡意的。恨他的自私,恨他的誓言,她一心付托的人,终难白头啊!想起她曾对他说过的话,愿得一心之人的话语,此刻想来是如此的可笑……
让阿尔兹唤来花若,远娡与花若相伴而坐,谁也不说话,听着更漏里的竹水滴落,日影越来越淡,太阳就要西下了
花若开始坐不住了,“我为远娡姐弹奏一曲可好?”
见她点头,花若弹着夏光月夜古曲,声音清脆灵动,似漫天的荧光扑闪,流水叮咚,意境甚是活泼。也难为她了,她的内心必定也是复杂难言的。“若妹妹,”远娡心疼于她小小年轻就要背负这般多。
她没有回答,正当远娡想再唤她时,她竟弹出了绸缪和桃夭。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良人!她竟反复的弹拨着良人之音,她想伯约了吧。可是伯约只是别人的良人罢了。混乱的思绪竟让花若重复和混弹着绸缪、桃夭两首曲。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好个宜家宜室!只怕伯约是不会辜负他的夫人的!宜家宜室的只有他的夫人。远娡轻笑,花若一恍惚,回过神来,很是尴尬。
“若妹妹,琴艺大有进益。”远娡从容一笑为她缓去尴尬,花若不知自己早猜出了她的心思,故远娡仍装作什么也不知晓。
“岂敢在姐姐面前班门弄斧,只是博姐姐一笑罢了。”
“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的妹妹。”远娡实不想弄成和昆仑那样不可挽回。
“妹妹知道的,我们兄妹皆是姐姐救的,怎敢有丝毫怨恨。”听罢,远娡心一沉,她对她的误会竟如此之大。“外面那花树很美,可是妹妹种的?”远娡试探着问。
“我见他很是喜欢那树,每天都怔忡地看着花树不愿离去。看着的眼神那样的深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花若的话语轻轻溢进远娡耳畔,“难怪他的妻子眼睛里总是郁郁,尽管他对妻子百般的爱怜,但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深情而绝望的眼神,是她妻子永远也无法拥有的。他心底住着的,不知是谁,是谁有如此的福分。”花若说罢,痴痴的看着远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