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余低低地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坐下。“你想吃草莓味的还是,”毛吉祥话音一顿,抓着包装袋看半天,“这什么玩意,非菜?”白余覆上他的手,将包装袋转了个圈,露出侧面那个没印上的横条。男人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毛吉祥被他握得心肝一颤,像是浑身被通了电似的。脑海里不由地又浮现出昨晚那个吻。明明是一张那么冷漠的脸,唇上却偏偏有着那么炽热的温度。缱绻的,霸道的,充满占有欲的。时而轻柔地含着他的下嘴唇,时而猛地细细啃咬。咬得狠了,又会像只温柔的野兽一样,伸出舌尖舔舔他。毛吉祥被吻得晕头转向,恨不得七窍生烟,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双滚烫的大掌已经伸进他的衣摆里,顺着他的腰际往上……而且他松开了他的唇,往耳垂那边去,轻轻吻了一下后,低头埋进他脖颈间。他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以及……打住!不能再想了卧槽!要石更了!自从跟白大腿发生过性关系(?)以后,他每次碰到他都情不自禁地回味一下那个吻。回味完了之后……“啊,原来是韭菜。”毛吉祥僵硬地抽回手,扭头问,“大肌肉,你要试试吗?”笛福曾经说过,只要有可能,人人都会成为暴君,这是大自然赋予人的本性。下午一群人围在一起烤火的时候,秦意却觉得浑身都冷。欧阳晨离火堆最近,伸着手取暖,时不时地搓两下。王嘉烨依旧很冷静,跟小梅坐在一起聊天,面露不屑:“你在唐家当保姆?”小梅点点头:“嗯,我很感谢唐总收留我。”“你才二十岁出头吧,对以后的人生没有什么规划?心甘情愿伺候人家一辈子,找个差不多层次的人结婚,生的孩子也从小生活在底层?”小梅:“我……我没有想那么多。”王嘉烨尽管此时有些狼狈,也仍然高高地扬起脖子:“那你有空不妨好好想想。”小梅:“……”“王小姐,你这样说话有些过分了。”秦意听不下去,“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都有对幸福的定义……”唐御天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闭嘴。然后他自己转向王嘉烨,勾起嘴角给了她一记暴击:“嗯,我们小梅的确不像你,四十多岁了,除了钱一无所有。”王嘉烨脸色一变,不再说话。唐御天心平气和道:“不聊这个话题了?”“好,那我们换个吧,”唐御天环视了他们几人一眼,“黄月月死了,你们觉得,是谁干的?”欧阳晨搓手的动作顿了顿。“她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王嘉烨反问,“难不成你以为是我们干的?”“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穿着救生衣,”唐御天笑起来,“在没有风浪的海面上,不出十分钟,就自己溺死了?”“为什么不可能?”秦意看着他们,心道,当然不可能。就算对方是头猪,也能浮起来支撑十分钟以上。况且那时候海面上风平浪静,如果不是人为的……那黄月月是跟她自己有多大仇,故意把头埋进海水里自杀。其实想知道答案很简单,黄月月一开始游在最后,那个人肯定要从后面赶超上来……问题来了,是谁一开始落在后面,然后又超到前面去的?秦意沉默了一会儿,当时他只顾着游了,游到虚脱,游到迷幻,倒是真没注意。这个话题最后还是无疾而终。唐御天看上去就是随便提提,可秦意却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肯一口气给个痛快,非要慢慢磨着他们。说来也巧,这一下午,风向一直维持着朝南边吹的趋势。天暗下来的时候,黄月月的尸体正好被吹到海滩边上。满头黑发一缕一缕地,布在脑袋上,一直延伸到海滩上,粘上细细碎碎的砂砾。身上那件包臀礼服勒着她的身体,白皙匀称的手臂无力地搭在海滩上,任由海水涨涨落落间不停拍打。“……”洪宝从附近扛来一堆干柴,往火堆里添。欧阳晨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对那具尸体有意见,赫赫有名的唐总居然还悠闲自得地靠在那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身上,闭着眼休息。那眉清目秀的男孩子还时不时地低下头跟唐御天咬耳朵。“内什么,”欧阳晨踌躇着说,“没人把她挪个地儿?”秦意闻言抬起头,点头道:“欧先生也有这个想法?”“当然了,把她挪……”挪远点,踹回海里。欧阳晨还没说完,就听秦意一脸正经地说:“是啊,挪近一些。”啊?“海水每隔十几分钟涨一次潮,这样下去很容易泡烂,”秦意指指附近那颗树,“可以将她靠在树边,让她好好安息。”他刚刚就在和唐御天说这事,结果唐御天一口答应,不过前提是先讲个睡前故事给他听。……反正这总裁的画风一直都那么感人,秦意竟然觉得这个条件开得真是无比正常。对着他的脸,欧阳晨根本不好意思把‘踹回海里’四个字说出来,恹恹地坐了回去。唐御天掀起眼皮,对这人说到一半就跑去跟别人搭话感到不满,狭长的眼眸里尽是寒意。“你理他干什么?”唐御天口气很差,“你还真以为他……”秦意小声俯在他耳边道:“我知道,我故意那样说的。”他当然知道这欧阳晨是什么意思,那副表情,明显是想让人把黄月月抛得远远的。只是他不擅长跟人争执,用这种方法堵住对方的嘴比较快。唐御天微微眯起眼,他家这只小蠢货竟然也会耍小聪明了?秦意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看唐御天这幅表情,一时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唐先生,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什么不太好?”“我……欺骗了他。”“苏七,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尊重的,多的是人连狗都不如。”唐御天在他耳边回道,“有个印度佬说过什么世人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这不是善良,这他妈就是个傻逼。”“……”“比如你。”“……”“你那是什么眼神?有异议?”秦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伸手捂上他的嘴,转了话题:“我们刚刚说到,周成王靠周公的帮助,将周朝变成了一个统一强大的奴隶制国家。”唐御天嘴唇贴在他掌心,心甘情愿地闭上嘴。“到成王的儿子康王继位时,周王朝的兴盛已经达到了顶点。”秦意说到这里,习惯性的顿住,然后语调转低,“历史上称这段时期为‘成康之治’,但自康王的儿子昭王开始,周王朝便日渐衰落了。”他研究历史,对这些人事变迁,王朝兴衰见得太多,仍然忍不住地惆怅起来。不过他没来得及惆怅多久,掌心被某个热热的东西轻轻扫过。唐御天睁着眼看他,向来冷漠的眼眸此时却沉着,一点一滴黯下去,甚至眸底燃起了某种不太正常的温度。秦意觉得掌心就像火烧一样,烫得他立即松开了手。夜晚还是来临了。从救生艇里到达这里,情况并没有好转。他们已经没有淡水和物资,弃艇之前在船上敞开肚皮喝了一通,压缩饼干也都消灭干净。就算有偷偷带在身上一些,也带不了多少。更糟糕的是,信号越来越差,之前还能坚持发送十几秒,现在却越来越短。王嘉烨脸色不对劲了很久,双腿绞在一起,最后实在憋不住,转过头问小梅:“你想去如厕吗?”小梅道:“不想……不过我可以陪你去。”要换了平时,王嘉烨哪里稀罕别人陪,一向争强好胜的她肯定直接站起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