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重重地挤压着他,阴阴凉凉。他刚要开口喊她,就看到他握着的那双手赫然间变成了泛黑的尸骨,紧紧抠住他不放。温柔的脸也慢慢地裂开,露出下面那张狰狞的……狰狞的。他越发喘不上气来,夏清秋三个字卡在喉咙里。这时候,有个小小声的声音在他耳边喊:“唐先生……”秦意叫了两声,床上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禁有些纳闷,唐御天为什么喜欢趴着睡觉,把脸埋在枕头里……这样不闷吗?他不敢碰他,就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伸手扯了扯枕头:“唐先生,该起床了。”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守时是一个人的道德修养,也是一种素质。”秦意心平气和地劝,“再不起来就赶不上早宴了。”秦意手上用力,想将枕头抽出来,结果抽到一半,手就被人狠狠叩住。唐御天侧过脸,发丝被汗水打得全部湿透。这个男人闭着眼,浑身都在发抖。像是着了凉,又好像在生气。他张张嘴:“苏七?”“嗯……是我。”听到回答,唐御天睁开眼,喘气声越来越重:“你过来。”他就站在床边上,还要过到哪去?唐御天微微抬起身,手臂发力,直接把他拉上床。等秦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按在了怀里。唐御天出了很多汗,准确的来说,他浑身都是冷汗。秦意靠在他怀里,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湿得很,而且特别凉。房间里虽然有恒温空调,但是海上昼夜温差大,尤其这人还不好好盖被子,指不定得感冒。秦意起初对这个拥抱没有多想,只当他是起床气犯了,于是很冷静地劝他:“唐先生,要不你先起来换件衣服?”唐御天身高明明比他高出很多,此时却把头埋进他的脖颈处,双臂紧紧禁锢在他腰间。湿漉漉的头发扫在秦意脖子上,混合着他灼热的呼吸。这个姿势带着极其强烈的独占欲,却也让秦意感觉到他的脆弱。太……近了。近得让他喘不过气来。秦意动了两下,然后用力去拨搂在他腰间的那两只手,可是立刻被唐御天反手握住了。“我梦到夏清秋来找我,”他埋首在他颈间,低声道,“……她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除开这副低音炮一样的嗓音,这话怎么听怎么像个孩子在无理取闹。“……”秦意斟酌几下,想到一个可能:“也许,她想让你给她换个好一点的地方住?”之前看唐御天在树下面挖坑的时候他就想说了,为什么不找块墓地好好地葬。虽然原著里的有写过唐御天这个挖坑的癖好,不过也仅限于什么喜欢的玩具小车车不小心摔坏了,他在自家花园里挖了个洞埋进去而已。没想到长大了居然发展成埋人……当时的秦意初来乍到,什么情况都没搞懂,事态又发展得那么诡异,因此不便多说什么。现在不知为何,跟唐御天亲近了些,终于没忍住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管这么说,夏清秋都是唐御天的伤疤。这个伤疤,唐御天本人可以提,但他不太好跟着一起说,有揭别人伤口的嫌疑。谁料唐御天沉默半响,闷闷地替自己解释:“……抛开唐八爷和夏清秋那段惊世骇俗的老年黄昏恋,眼前这个赖着不起来的男人更为棘手。他费了好大劲也没把唐御天从床上拽起来,拉拉扯扯到最后,唐御天大概是烦了,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然后直接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盖起来。最后还是洪宝迈着小碎步跑进来,一把推开秦意:“您辛苦了,让我来,交给我吧。”秦意往后退了两步。“那个……洪先生,你小心点。”洪宝摆摆手:“放心,跟着德叔那么多年,我很有经验,您先出去吃点东西吧,都是我们亲手弄的食材,不会有问题。”秦意晕船一直没好,还是吃不下东西,就站在边上看,顺便观摩观摩叫醒唐御天的正确方法。洪宝走到他床边,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喊:“老板,求求你快起床吧!”……而在另一边,毛吉祥现在也正陷入天人交战之际。他一回去就看到白余在吃早饭,慢条斯理的。对面电视机里放着综艺节目,一群男男女女并排站着跳泥潭。“我们这一轮的游戏非常简单,谁能在泥潭里找到薇薇安扔下去的铃铛,就算谁赢。红蓝两队,有没有信心?!”“有!我们红队定当竭尽全力!”“蓝队势在必得!”说着,两队人一个一个往下跳,浑身沾满泥巴,还在互相推嚷。白余看得眼睛都不眨,手上精准地切了一小块吐司往嘴里送。ヾ(?`Д??)早饭!不不不不能吃啊!毛吉祥立刻冲过去,把那盘吐司煎蛋夺过来,然后在白余打量的眼神下艰难地找着措辞:“……大哥,那什么,这两天,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减肥?”卧槽,他说完简直想删自己两巴掌,减什么肥,减什么肥,会不会说话!白余拿起手边那张纸巾,擦了擦嘴角,说:“你不胖。”那必须不胖啊,这具身体拥有着他梦寐以求的技能,就是怎么吃都吃不胖。不像他以前,虽然长得还过得去,但是吃多少长多少,得靠平时不停锻炼才能维持身材。说起来他以前也是一个积极向上爱打篮球每天跑五公里马拉松的孩子,不过在这边呆了两年多,他几乎都快忘记灌篮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毛吉祥认真严肃的点头,说谎话骗别人之前,得先把自己骗过去。他掀起上衣,露出精瘦扁平的小腹,使劲在上面捏了一点肉给白余看:“我最近长膘了,你看我的小肚子。”他之前避灾避难的时候晒黑的肤色恢复得很快,不过还是没有原来那么白,而是比较健康的浅麦色。白余的目光从他的低腰裤往上看,经过那两道人鱼线,肚脐眼,最终隐在那欲遮欲掩的衣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