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戴好之后觉得还不够,他索性把手里那件外套也给秦意披上。唐御天的衣服比他足足大了两码,即使秦意颜值高,穿起来也还是显得奇怪。更何况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还搭配上了一条深灰色围巾。唐御天牵着他出去,秦意跟在他身侧,不由地问:“回家吗?”“不回家,带你去个地方。”唐御天说这话的时候,将声音放得又低又缓。听得秦意一愣。门外小白莲还在工作,洪宝痴汉脸总盯着人家看,场面有点不忍直视。见唐御天一出来,小白莲就咬着下唇,娇嗔又埋怨地说:“你干什么老看我。”当然,三分娇嗔是对着唐御天,剩下七分暗藏嫌弃的埋怨是送给洪宝的。偏偏傻洪宝毫不自知,他捧着脸呵呵呵地笑起来。秦意:“……”唐御天说带他去个地方,他没想太多,就以为去吃个饭什么的。当然确实是去吃饭了,不过吃完饭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拐上了高速,往不知道哪里开去。“唐先生,我们去哪?”秦意在副驾驶问了两句,“要不要给德叔打个电话?”唐御天随手旋开音乐播放器,说:“不用,到了你就知道了。”音乐开了之后,车里顿时热闹起来。不过放的不是秦意以为的流行歌,纯音乐……而是朗读音频。秦意听了两句就知道是哪本书,他有点惊讶:“唐先生,你也喜欢看《中华上下五千年》?”唐御天回答得相当果断:“不喜欢。”但是你喜欢。当车缓缓停下的时候,秦意已经有些昏沉,阖上眼眼小憩了会儿。唐御天也没有立即叫醒他,而是熄了火,迎着外面微弱的灯光看他。从额头,到眉毛,鼻梁,嘴唇。这副皮囊长得实在太好,但是他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秦意就眯了一小会儿,睡得并不沉,加上身边有一抹灼热的视线盯着他,他隐约能感觉到。秦意刚恢复一些神智,迷迷糊糊地还不是很清醒,不知怎的,可能是下午看求职信息看得太多了,他哑着嗓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唐先生,我想找份工作。”唐御天低低地应他:“嗯。”以为肯定会被这男人管东管西的秦意,听到这声毫无保留又宠溺的‘嗯’顿时完全惊醒了。他撑着脑袋:“你不问问是什么工作吗?”这不像他的风格啊……“不需要,”唐御天凑上前去替他解安全带,暗扣滑开的那个瞬间,‘咔嗒’声混着他的回答,“我老婆,想干什么干什么,杀人放火我也护着。”秦意被这番玩笑话调戏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没什么分量地回敬他一句:“你说什么呢。”唐御天在他脸上捏了一把,道:“好了不逗你了,下车。”这个地方……秦意下车后决定对它持保留意见。有谁会在大晚上开车来博物馆……参观的?而且还是包场。唐御天领着他进去的时候,他还处在恍神阶段。直到他真的站在一楼展厅里。展厅是圆形的,顶很高,设计的时候特意空出了一楼中央的视角,因此站在一楼往上看,能够一览无余地看到圆弧形的高高的房顶。周遭的玻璃柜里展示着许多古文物。秦意的兴趣确实被勾起来了,他对这种历史沉淀的气息有种情结,一旦沉浸在其中甚至能够废寝忘食,加之这个世界的古文物,跟那个世界里的还是有些差别,所以当各类巧夺天工的作品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过他更控制不住的是唐御天的套路。唐御天就像平时大街上,陪女朋友逛街的小男友似的跟在秦意身边。一开始秦意还怀疑有什么鬼,十几分钟过去之后他彻底放下心。应该就是普普通通地看个展览。秦意看到跟自己以前那边类似甚至相同的东西时,还会跟唐御天咬咬耳朵,给他讲什么叫‘环佩’,还有‘司母戊鼎’。但是毫无征兆地——周围灯光突然暗下来。那是最后一件展品,而且蒙着黑布,看不见里头装着什么。唐御天牵着他走到展柜前,然后命令他闭上眼。秦意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紧接着,他感觉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挂在他脖子上。他两扇睫毛不受控制地在空气中颤了颤。那是……什么?“知道长命锁吗?”唐御天替他带上之后,从背后揽住他,贴在他耳边,往日冷峻桀骜的眉眼此刻竟显得无比柔和,“这把锁,从我记事起就带着它,后来年纪大了些才取下来。”秦意低头看自己胸前,果然垂着一把小小的,看上去稍微有些年头的银制长命锁。感动之余,心道,你才二十出头,按理说我这个奔三的人年纪比你还要大一轮。唐御天可不管这些,他顿了顿,又道:“想了很久,没什么可以送你的……”他话音刚落,又自言自语地小声说了句‘啧,都怪戒指送太早’。这种自己跟自己置气的样子让秦意忍不住发笑。唐御天别过脸,咳了一声,大概是有些紧张:“还没有正式跟你求婚。”秦意摸着胸口那把小巧精致的长命锁,不知道他准备说什么。其实想想,虽然没有求过婚,但是该说的,两人都已经说过了。唐御天大概也是,千言万语不知说哪句,话到嘴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拥着他,在博物馆这个历史气韵浓厚的展厅里,简要地回忆了一番两人相识相遇的情形,终于找到点感觉。“我爱你。”他的声音像一把无形的刀刃,劈开这漫无边际的夜色。“你走的不到24小时这段时间里,我吃掉了两盘青菜。如同嚼蜡,但是因为想你。”“那天晚上我差点抱着那只叫伊丽莎白的蠢猫睡觉。”“我以为这种牵肠挂肚已经是极限,但是你回来了,每跟你多相处一分钟,我都觉得自己可以爱你爱得再过分一点。”秦意眨眨眼,却不可否认,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紧接着唐御天又叹息道:“我愿意陪你去看这些从死人坟里挖出来的鬼东西,看上一天也无所谓,只要你喜欢。”虽然觉得一个大男人流眼泪很没出息,但他还是允许自己在特殊的日子里放纵一次。秦意声音有点哽,不仔细听听不出哭腔:“……那是文物,不是什么鬼东西。”“好,文物,文物。”唐御天将他转过来,让秦意面向自己,伸手用指腹替他抹眼泪,皱眉道,“怎么还哭上了。”秦意虽然眼泪止不住,但是心里却软得不可思议。“……都怪你。”唐御天供认不讳:“怪我。”就在他还想继续帮老婆擦眼泪的时候,秦意顶着他那张满脸泪痕的脸蛋,往他脸上凑。他主动在唐御天唇上碰了一下。嗓音有点哑,小声说:“我愿意。”虽然这是预料之中的局面,但仍是让唐御天愣住了。或者说,他从未想过——我愿意这三个字,居然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心炸成烟花。然而这还没完,秦意胆大包天地在他衣领上把眼泪都抹干,然后抬起脸。那双刚哭过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后的夜空。灼灼生辉。“唐先生,我……我也爱你。”不,唐御天现在觉得烟花这个形容明显不够。这哪是烟花,这简直是十吨炸药。他恨不得把怀里这个蠢货搂进自己身体里。然而半响后,他只是抬手揉了揉秦意的脑袋,轻声问:“回家?”“回家。”夜渐渐深了,而明天,又将是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