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们还是站在师父的洞府前。
师父在前山有一座屋子但很少居住,偶尔在那里接待客人。但是她的洞府却在后山,储存法宝,修炼功法,还有……培育我,都是在那小小的人造山洞中。
师父是个修真原教旨主义者,她不喜欢使用从凡人借鉴来的现代科技,她没有个人终端,也不注册修真网(虽然有几位大佬看不过去帮她注册了但她从未登录过),也不喜欢比如唐宜那样用枪的修士,认定剑才是修士的传统。
因此她的洞府也是照着古修时代挖出一片峭壁上的山洞,多年来她在洞口种植松树种植火藤,刺针草,在更高的地方铺设一片障碍,远远一看只会以为这里是一片普通的草丛,不会有人特意撅着屁股往山下看,在苍松层层掩映下突出一块天然的巨石。
我们风吟山其实长得不太雅观,它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在竖中指,中指的部分高耸入云,山顶连年铺着不化的积雪。师父的洞府就在中指上,在雪线以下,离我们种树居住的地方十万八千里,她可以轻松地俯瞰我们,而我们要去洞府……就得爬山。
师姐说这是她闯下的祸让我快些休息,她自己去找师父就好,我说我是很讲义气的人,虽然为了零食不至于舍身忘死,但是你可是我师姐啊!
于是我就艰难地爬山,师姐也默默陪着我,因为她也飞不上去,师父在洞府四周都另外下了禁制,我们去见她必须抱着苦行的意志用自己的双脚踏出见她的路,犹如朝拜。
因为我平时上蹿下跳体力尚可,最后也没有拖我师姐的后腿,我们在一个小时后到师父的洞府前,顺着火藤攀下到达巨石平台,望着隐藏深深的洞府门口有点忐忑。
早就深夜了,一路上有师姐给照亮,到了这里,师姐的亮不管用了,我们只能看火藤微弱的光照亮视线,洞府里师父不知道在不在。
“师父,弟子守诫求见。”师姐跪得特别利索,我也跟着:“师父,弟子苦厄也求见。”
“进来。”师父倒是没在门口为难我们。
踏进洞府的一瞬间,四壁的晶石灯就亮了起来,天然晶石的光并不刺眼,柔和得仿佛涓涓水流拂在身上。师姐面目沉静,仿佛来得不能再来了,我盯着石壁上的图案出神。
石壁上画着两个扭曲的用三角形拼起来的人,一大一小。
“师父,这是我,这是你。”我说。
师父只是垂脸看看我,我蹲在地上努力画图的样子让她觉得我是个智障,自那之后我就离开这个洞府,到了从命的臂弯。
红色的石头粉末还留在石壁表面,石壁粗糙中带着一定的秩序,看起来是个现代人打造而不是古代茹毛饮血的人随便挖出来的原始玩意儿。
“苦厄,跟着。”师姐低声喊我,我拔腿跟上,亦步亦趋,没再看石壁两边的风景。
师父端坐在练功台上,所谓的练功台也不过是一大块青石,她盘膝坐定,我和守诫师姐在她的眼里应该又小又弱还愚蠢,师父看什么都很愚蠢,她看破了一切。
我们相继把膝盖软下去,然后脖子一软脑袋也跟着磕在碎石上。
师姐开口求助挺耻辱的,我一向没脸没皮没胆子,一时间也不敢说话。
我们沉默了大约两分钟,师姐终于正视事实,她把所有的经过都对师父说了一遍,在师姐的叙述中我惊讶得知妖狐希夷居然意图勾引我师姐,而我师姐居然还请它吃饭!
怪不得呢,我说我师姐救死扶伤怎么负罪感都这么强,原来我师姐纵容姑息的是希夷胆大妄为骚扰她的这些事,师姐因为打不过没有自信所以想在别处找找自信所以答应希夷接受考验,也就是仗着自己道心稳定接受挑战……简直像是小孩子啊!
不过我没脸说我师姐,我因为师姐对我说几句温柔话然后就对师姐死心塌地牵扯进了这个跟我没多大关系的事件中,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人就是有缺陷的感情动物,意气用事不够理智,这些感情和情绪仿佛人类体内的无形法则。
师姐说得很慢,师父垂眸听着,没什么表情,等她说完,师父说:“图给我。”
其实也没等到我师姐拿出来,流云千里图自己浮在空中落入师父手中。我和师姐齐刷刷地抬眼看,师父展开画卷,抖开,浮在空中给我们看。
那座青黑色的山上多出一只狐狸,狐狸通身赤红,三条尾巴,眼眸赤红,左眼却泛出一层不自然的灰白。它正在山脚下窝着休息,睁大双眼警惕地查看四周,各色云彩逐渐笼罩而来,遮蔽山脚。
“苦厄,这件事里你担任个什么角色?”师父果然问到我,我不能说是我对师姐的义气,也不能说我师姐给我吃零食……
“与苦厄无关。”师姐说。
我师姐其实想通了就会一往无前,为了解决这件事情她把凌霄的洞府留了秘籍这件事也掏了出来,我听见凌霄二字心头一阵颤抖,暗想我居然真的有个大师姐啊怎么在师姐嘴里这个人天纵之资风华绝代,怎么在我这儿就和从命小眼镜同一个猥琐流派。
师姐最心底的秘密每句话都捅得我心惊肉跳,所幸师父没什么表情,没说凌霄的事。
“那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师父转向师姐,师姐面色沉静,师父表情冷淡,一如她们俩平时的样子。
“弟子不知该做什么。”师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