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位试镜者只带了自己的经纪人到场,人员相对单薄一点,陈导这边的人就多了,国家滑联、体育总局和国家花滑队的人都来了,足以可见对这次宣传片选角的重视程度。
余信进场后就抽了签,他排最后,乐否第一,白郁佳第六。
乐否和他一个开场,一个压轴啊,不太妙呢。开场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开场如果表演得超乎一般人水平,可以起到震慑余下选手的功效,让余下选手产生很大的心理压力——“我能不能比他厉害”“我如果不能超越他怎么办”“好紧张好害怕”——一旦选手被震慑到,那他们的心理防线便会崩溃,就会影响到他们比赛水平的发挥。
乐否率先出场了,拉丁的慢节奏舞曲一起,他婀娜的舞姿便吸住了众人视线。阴柔的面相与柔软的舞步结合,飘逸如飘云拂风,优雅似白鹤亮翅,柔韧中积蓄着力量,强劲中又包含柔软,优美的身姿线条构筑一幅幅动人画卷,举手投足皆是文雅气派。他就像一个写书的文人,跳跃是高昂情绪的表达,滑行是平静的心理反映,旋转是欢乐的情感表现,人、情、动作三者合一,你看到的不是一场演出,而是一部有情有景的动人故事。音乐在最后一个急速旋转中结束,双手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后,乐否的表演结束了。
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陈导等人相互对视,目光流露出赞许的神情。这是一场精彩的表演!勾手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两周连跳,接续步后,后外结环两周连跳接换足蹲转,再接两个三周跳和燕式,跳出三周跳就已跻身全国水平了,如果这难度很大的跳跃都没有失误呢?那水平更高!
余下试镜者都是有功底的,自然看得出来乐否这一场表演的价值多寡。如果以最简单的一百分计,他起码能拿到九十五分,剩下的五分输在动作衔接不够,编排不好之上。对于非专业的试镜者而言,这已可以代表他们的最高水平了。
他们的心动摇了,心理防线逐步瓦解,一个个都陷入“怎么办,我根本比不过他”“他跳跃力太惊人了,柔韧性也很好,我哪里比得过?”“算了,就当来玩玩好了”的心理障碍区。
灰心丧气,意志消沉,情绪负面。这就是这些试镜者的普遍状态了,可想而知,他们的结果也很不如意。
已经到第五人上场了,前四人全部扑街,失误太多,表现得不够好,绝对没希望了。有人过来跟乐否搭话,问他以前是不是专业选手。乐否瞄向坐在椅上发呆的余信,特意放大了音量,以无比自豪和傲慢的口气道:“我是业余爱好者,平时喜欢跳拉丁,所以培养出这门相似的兴趣爱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运气好,参加了几个比赛得了几个奖。”
他这么一说,别人肯定接他的话问得过什么奖。
他有意无意地向白郁佳抛了个撩妹眼色,骄傲地抬头挺胸:“奖太多,记不清了,就记得最大的奖是获得全省冠军,可惜全国赛高手太多,勉强挤进前五十强。”
其他人听到后,表面呵呵地夸他厉害,实际上心里却怯了,未战已先败。
只有两人还很镇定,白郁佳轻飘飘瞥了乐否一眼,小声道:“不过是全省冠军,拽什么拽?”声音虽小,却正好能让乐否听到,他脸色一僵,愤愤地别过脸去。
呵呵哒,让你骄傲,撩妹失败了吧。
余信装作没看到,戴着连帽卫衣上的帽子,嚼着口香糖,双手插衣袋,闭着眼睛听音乐,视若无睹。
接下来,白郁佳上场了。知道白郁佳身份的人都在心里为她鼓气,郁佳干巴爹,请务必用你高超的技术和表现力啪啪啪扑灭乐否的嚣张气焰。
白郁佳仿佛听到了大家的心声,随着音乐奏起,她缓慢滑行出去,背景乐节奏略快,节奏感充足,令人精神振奋,她先是一个漂亮的后外结环三周跳,平稳落地,再接一个漂亮的提刀燕式,有如燕子掠地,身姿轻盈优美,接着是后内点冰三周接两周连跳,然而连跳却出现了失误,幸好她经验丰富,单手撑地摆正姿势,继续接一个鲍步,将女性的柔韧性展现到了极致,音乐渐入佳境,她的跳跃提升到了新的高度,竟然跳出阿克塞尔两周跳接后外点冰两周跳,可惜最后落冰不稳,展退不够自如。继这两个失误后,她似乎慌了神,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又尝试了一次三周接两周连跳,还是失败,贝尔曼转体也非常僵硬,后面的三周跳都完成得很不顺利,动作衔接很不自然,整套动作下来,除了开头的三周跳和中期的鲍步加后期贝尔曼转体能让人惊艳外,其它跳跃动作基本都不合格。
白郁佳的表演结束了,掌声稀稀拉拉,陈导叹了口气,从他遗憾的口气,可以听得出白郁佳的结果了,其他试镜者也感到很遗憾,不约而同地过去安慰白郁佳。白郁佳脸色苍白,苦笑地婉拒了大家的安慰,她长得漂亮,性格很开朗,很快就与大家打成一片,大家都发自内心地鼓励她鼓足勇气,重新面对新的困难和挑战。
“你还是不要滑花滑了。”一众鼓励声中,突然冒出一个泼冷水的声音,众人有点不爽了。谁啊这是,这么牛逼,凭什么叫人家不滑,人家可是前国家级运动员,水平极高,虽然现在转投影视圈,但功底还在好么?今天的失误只是一个意外,人家还是很厉害的。
余信摘下了耳机,无视众人投来的火辣眼神,担忧地看着白郁佳:“你身体不适合再滑花滑了。虽然宣传片很重要,但身体更重要,不要再轻易冒险了。”
众人:什么意思,人家身体健康得很,就是传出有点小伤而已,现在听说已经治愈了,你看,人家还拍了电视剧,好端端地你诅咒人家干什么?你谁啊你,这么嚣张,还一副语重心长好为人师的样子,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安慰人家漂亮小姑娘么?
在众人怨气深深怼余信的时候,白郁佳却白了脸,愕然地道:“天,你怎么知道的?”
众人:我去,你还真是身体有大毛病?!
余信摘下帽子,站起来,笑容深深:“因为你以前跟我说过啊。你也是因为伤很严重才退役的吧。”
众人看向白郁佳又白了一层的脸:……不会是真的吧,你退役真是因为伤势很严重?这样瞒着我们,硬逼自己做不适合的动作,真的大丈夫?诶等等,你认识这个人,他谁啊,陌生得很啊。
白郁佳娥眉微蹙:“你是哪位?”
众人:大妹子,你居然也不认识他?很好,这位帅哥,这个装熟关心人的撩妹技能我们收下了。
余信来不及说话,轮到他上场了。他微笑着脱下外套,一件宝蓝偏白的舞台服呈露出来,肩部是透明设计,露出圆润的肩头,银线勾出繁复的花纹,点缀在臂部,一举一动都泛起亮眼的银光。
这是很普遍的花滑舞服,设计剪裁都很大众,但穿在余信身上,却有一种特别能吸引人注意的魔力,然而花滑不是摄影,光是服装造型得体是不能得分的。
裴于担忧地蹙起眉头,余信可是外行啊,练习时就是在冰场上溜来滑去,没有什么技术动作,纯粹是手脚动作优美而已,如果将乐否和白郁佳的表演比作高难度的芭蕾舞,那么余信的表演就是个儿童舞蹈,某眼睇。
不说裴于了,陈导也暗自叹气,他找余信作白郁佳的替补,是因为担心白郁佳身体状况不行,接不下来,所以对余信的技术能力没太大要求,纯粹是看中余信的表演力。但现在半路杀出一个乐否,不但技术过硬,表演能力也不差,在此情况下,如何取舍不言而喻。
陈导看了乐否之后六人的表演,已经有点乏力了,除了白郁佳有点出彩外,其他都没有亮点。乐否震住了全场,牵着大家的鼻子走了,余信这水平一般的人,怎么可能幸免,不用看了,余信肯定更没戏,就选乐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