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这下把傅希尧气的,要换做以前,他哪里还跟她说废话,直接把她抓到身边收拾一顿,看她还敢跟自己使小性子?可现在……他深呼吸几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顿道:“你信不信,信不信我还真能让你找不着地儿工作,有我在,谁敢收你?”除了她,谁还能给傅四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痛快?夏小冉不知打哪儿来的底气,不屈不饶地挑衅:“信,怎么不信?你最擅长的不就是威逼利诱加强迫吗?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你!”傅希尧气得差点把电话给摔了,这旧事重提就是往他的心窝上扎针,她倒是乐此不疲。“我找不着单位,就去给人家看铺子,再不济,就去刷盘子,总之,这工作,我是要定了!”夏小冉落下狠话以后就潇洒地盖了电话。不过勇敢过后,是力气拼尽的虚脱,尽管他说喜欢自己,尽管他为她改了不少,可她还是不敢信他,只要他一靠近,她的身体就自动自觉地防御起来,说到底,那件事对她心里影响太深,她,怕他。听着“嘟嘟”的声音,傅希尧的眼睛眯起来,抬头看着不远处五楼的那个带碎花窗帘的房间若有所思,地上已经满是半熄灭的烟头。一开始小区的一个年轻门卫注意到他奇怪的举止时还试图厉言驱赶他,而后来那人再没出现过,新上岗的人全都当没看见过他这个人,因为没人敢捻这位不知道背景的人物的老虎须。夏之年算是桃李满天下,认识的人也不少,按理他只是托人打听一个合适的实习单位应该不难,可偏偏给难住了,他的朋友门生听说他是给自己的女儿找工作都十分乐意帮忙,可不知打哪儿听说她已经怀孕又都委婉地拒绝了,夏之年被气个半死,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一个朋友却给他来了电话,说自家儿子办了一个培训学校,在当地名气还很高,眼下正好缺个教音乐的老师,所以才想起来问问夏之年的意见。详谈之下发现对方的条件非常好,上班时间很自由,老师可以随选择的培训班时间上课,周末上班工资还加倍,最重要的一点,不介意小冉有了身孕。而且对方直言是看在夏小冉的专业知识强,而夏之年当初又慷慨地帮助过他一个大忙的份上才做顺水人情地提供了这么优渥的条件,夏之年不疑有他,当即询问女儿的意见。夏小冉不知道父亲为了自己的事多次碰壁,不然她一猜就会知道是傅希尧捣的鬼。她想了想,自己已经考取了教师证,也有钢琴等级证书,去当老师算是对了专业,而且还不辛苦,总比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闷着胡思乱想要强上许多,所以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对方还很有诚意地跟她签了一个短期的劳动合同。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她也满心欢喜地去上了班,又在见到了自己的学生的那一刻又懵了:人家神通广大的傅四少正堂堂正正得意非凡地坐在教室等着她呢!距离那一刻夏小冉觉得很无力,傅希尧总有层出不穷的办法让所有的人都跟着他的意思走,不答应也得答应,从以前开始就这样,他不喜欢她做的事她从来都做不成,永远只有认输的份,眼下连想找一份想转换心情的工作都形同虚设,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离开,不愿多作纠缠。“噔噔噔”响亮又突兀的声音在小教室里响起,傅希尧歪靠着钢琴,右手修长的手指孩子气地在黑白琴键上来回游走,幽深的眼睛却是看着夏小冉,他的表情是笑的,可语气是冷的:“嗳,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专门到这儿请老师一对一的教我学钢琴,好能将来教我儿子的,怎么老师一来就想走了?我记得您好像还签了合同的呢!”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说这事儿不是他掺和的谁信?再说了,他弹钢琴也不差,哪里至于要请老师学习,分明是在揶揄她想反抗他的不自量力的行为。夏小冉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滑下,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傅希尧,我们一人退一步,不行么?”“怎么退一步?是你退还是我退,我心肠软,我退一步好了,你不是想工作想教钢琴吗,那就教我好了,都一样的。”他很无辜地冲她笑了一下,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刺眼。夏小冉定定地看着他,咬唇说:“其实……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听见她这样说,,傅希尧收起笑容,长臂一伸将她拉到自个儿跟前,盯着她的肚子哼了一声:“朋友?你都给我生孩子了,我们能只是‘朋友’的关系吗?”这下夏小冉完全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傅希尧穿着深灰得近乎黑色的短款西装,被照进窗台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给人休闲却不失霸气的感觉。他松开她的手,转过身漫不经心地摆弄琴谱,煞有介事地请教:“那么……夏老师,我们从哪里开始学起?五线谱?”一只纤细的手压在琴谱上,她温温的声音说:“你不就是要我服软,要我向你低头吗?好,我认输了,你不让我工作,那就不工作,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总可以了吧?”“不可以。”傅希尧一掀唇角,慢慢地站起身,脾气说来就来,“你总是把自己困在象牙塔里,用戒备的目光看我,不管我做的是什么事,你都觉得我是有恶意的,对你不利的。只是一开始用错了方法就被你判了死刑,难道你就不能从另一个角度,重新看看我,审度我这个人吗?”他眼里闪耀的光芒让夏小冉难以自持的别开眼,艰难地开口说:“你问我,我也回答不了你。”而他根本不肯让她逃避,极其暧昧地靠近她的唇瓣,轻轻一啃,她立马机灵躲开:“你发什么疯呢,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嗯?那你的意思是?地方对了就可以亲了是不是?”本来还一脸阴郁的傅希尧此刻又变脸似的,得意的表情十足像偷了腥的猫儿,天知道,他想她都想得快内伤了,让一个已经对她食髓知味的成年男人禁欲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夏小冉一气之下踩了他一脚,也不管什么威胁什么合同,气匆匆地挎着包开门离开了教室。傅希尧摇头一叹,这样你追我逐的日子何时是个头?虽然很无奈,可他还是认命的追上了去,出了什么事,谁都不要活了。培训学校出来,再转个弯就是古城老街,鳞次栉比的复古式商铺依水而建,一条条风格各异的拱形石桥连通护城河的另一畔,人群熙熙攘攘,这里有听弹词看偶戏的会所,有卖糖人的小摊,路过那家卖甜糕团子出名的老字号门前时,夏小冉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一年前,也是在这里,她和傅希尧还没开始,他兴奋的自己跑去买了一大袋子的团子,吃得津津有味,而最近自己也很喜欢吃甜,莫非孩子是随了他爸爸?夏小冉摇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这种想象。就在她失神的时候,藏在人群里的一小偷看准了她是孕妇,就暗自扯了她的挎包用锋利的小刀割断挎带,这时夏小冉才觉得肩膀被外力扯得有点疼,低头一看,惊呼了一声:“你想做什么?”“冉冉,小心!”说时迟那时快,跟在后头的傅希尧用身体拦在她身前,又怕大动作会伤到小冉,只单手把住了小偷抢包的手,哪知那小偷情急之下用还自由的左手反手一挥,趁机刺向了傅希尧,他一闪,下意识地用手保护自己,刀险险地落在了手臂上,割出一道伤口,小偷就趁乱抓着包逃了。傅希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瞪着满大街袖手旁观的人狠骂了一句“shit”就想追上去,却被人轻轻拉住衣角,他回头一看,见小冉皱着眉摇了摇头:“别追了。”又指指他的手臂,“不如先去医院看看吧?”听见她在关心自己,傅希尧还绷紧的脸霎时柔和得不得了,他反握着她的手,安抚道:“没事,衣服厚,就浅浅划伤了一点儿,哪里就严重得要去医院了?”他现下就想跟她独处,其他的都靠边站。“不管怎么样,总得先消毒包扎一下才行。”夏小冉下意识地拉着他往石桥上走到护城河的右岸。傅希尧自不会点醒她,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尤其当他看到石桥的名字时更是心里暗爽,情人桥啊情人桥,只要你保佑我这次顺顺当当的娶到老婆,我以后定加倍给你修葺养桥。他们在一幢年代久远的老宅前停下,古朴的木雕闸门,门廊上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纹饰,夏小冉站在门前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提包被抢了,捶了捶脑袋:“糟糕!钥匙!”又突然想起什么,在身上穿的孕妇装的几个兜里都翻了一遍,又像小孩子献宝似的勾着亮晶晶的钥匙在傅希尧面前笑说:“在这呢!幸好我早上放兜里了!”不过看着傅希尧定睛地瞅着她,她又马上尴尬地走上石阶去开门,边走进去边说:“这是我爷爷奶奶以前住的老宅,小时候我也在这里住,直到现在,我爸妈他们也总会过来住几天。”傅希尧还沉浸在她刚才的笑颜里,什么也没听进去,光傻笑了。夏小冉在一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取出一个药箱,然后一言不发地给他包扎,伤口不深,不过很长,傅希尧见她那么认真细心的样子,心中一动,有些感慨地说:“这只手伤过两次了,好在这一次,你知道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