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有人说:&ldo;完了完了,麦霸来了。&rdo;&ldo;小聂她是女麦霸,李明亮是男麦霸,这在大学里不就是公认的么。&rdo;&ldo;……要不你们俩干脆再合唱一首,然后就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其他同学吧。&rdo;她倒是没什么异议,可是转头再去看,李明亮显然已经喝高了,正歪在沙发一角似睡非睡。可是电脑里的歌已经跳出来,结果又有人建议:&ldo;那就你们俩唱吧。&rdo;将话筒往旁边一递。聂乐言的心不禁滞了滞,抬眼望过去,那人已经默然地接了话筒,包厢那么大,而他恰好坐在距离屏幕最近的地方,幽白的光照映在他的侧脸上,忽明忽暗虚虚实实,只衬出一道冷峻沉默的轮廓。其实她早就看见了他,早在甫一进门的时候就一眼看到他,整个人陷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姿态随意,却又仿佛是静止的,静得如同一尊英俊完美的塑像。他或许是在想着心事,旁人那样闹,可他好像只是置身其外,又似乎只留了个空壳在这间热闹的包厢里,魂魄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可他现在居然接过话筒打算唱歌。自她进门起,他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可他现在要唱歌。与她一起。其实受了感冒的影响,又连着唱了这么久,她的声音显得有一点点沙哑,却凑巧地与这首歌很相衬。而他的声音也一向好听,低沉舒缓。她握着话筒,看着那个黑白闪烁的画面,听程浩开口唱道: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莫名地,心里一阵酸涩。或许唱反了,或许这话应该由她来说。如果他最早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如果那年在礼堂外,他没有借伞给她,没有夸她一句:你小提琴拉得很不错。那么他和她会不会就此擦肩而过,永远成为这世上万千陌生人中的一对?他给过她希望,或者是她自以为是的希望,然后留下一段难以抹平的记忆。不止是名字,他给她的,又何止是一个简单的名字而已?可是好像所有人都听得很陶醉,因为她与他的声音配合得天衣无fèng,仿佛事先排演过很多次一样,虽然各自分坐在包厢的一隅,虽然从头到尾连哪怕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然而她和他依旧配合默契。直到最后一个旋律落下,甚至听到了噼呖啪啦的掌声和喝彩声。李明亮不知何时也醒了,手臂正搭在程浩的肩上,却偏着脑袋望着她的方向。聂乐言呆了一会儿才晃过神来,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放下话筒就去抓水杯,谁知忙乱之中拿错了杯子,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将茶水与啤酒混在了一起,一口喝下去涩得要命,那味道怪得让她几乎当场吐出来。结果她真的站起来,跑进卫生间去了。倒不是吐,只是将双手撑在亮晶晶的洗手台上,兀自望着镜中的自己。失常,一次又一次的失常,无非不过是因为那一个人。她是多么的没用,没用到甚至隔了这么久,却依旧记得当年图书馆里一道自习的情形。长长的棕色的楠木桌子,她与他面对面坐着,阳光温暖地从窗口斜射进来,在地上落下斑驳漂亮的影子。其实她那段时间学习热情低靡,但仍喜欢和他一起去图书馆,多半时候都只是拿本杂志放在面前,而他的桌上则永远堆着又厚又重的工具书。偶尔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他宽阔明净的前额,那时候他将头发剪得很短,整个人越发显得精神熠熠。他皱着眉改图的样子,他凝神思考的样子,他放松下来小憩的样子……仿佛那段时光,永远伴随着明媚动人的阳光,光束中甚至可以看见细小纤幼的尘埃在轻轻飞舞。而他们,她和他,就陷在那样动人的光影交错里,任时间分秒沉默地流逝掉。曾经她天真地想,如果一辈子都这样该有多好。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抬起目光就能看见那个人,永远都停留在自己的视线里,便永远都能觉得莫名安心和喜悦。可是一辈子那么长。最终能够留下的,也仅仅是回忆而已。从洗后间出来,聂乐言并没有急着回到包厢里去。那个迂回曲折的长廊,建得如同迷宫一般,她转了两个弯竟然找到一个十分空旷的大厅,中央的组合沙发上并没有人,配着明净剔透的玻璃方几,空落落的显得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