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那男孩惊恐地看着她。
“我的手怎么……啊……呕……”顾清这才发现,自己虎口处已经腐烂,甚至有蛆在烂肉里蠕动,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些人冷漠地坐着,盯着顾清看,良久,终于有位妇人递给她一根约三寸长木签的,“孩子,赶紧剔出来吧,来,这里有点药。赶紧涂上。”
顾清感激地点头,接过银针,这才想起那妇人称自己孩子,“大姐,我不小了,我……”忽然停下,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这手分明只是十来岁小孩的手,她惊慌起来,连忙看看自己的脚,“怎么会……”
“这里是?”顾清张口问道。
“孩子,你糊涂啦?唉,这世道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可怜的啊。”那妇人怜悯地摇头。
一开始见他们头发那么长,想着是乞讨者,也正常,现在看来,那妇人也绾发了,就连那小孩也束发了,虽然很散乱,她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带着哭腔问道:“阿姨,不,大婶,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是晋城啊,孩子,你从哪里来啊?之前都没见过你啊。”那妇人很好心地回答着。
“我是从西边走过来的,哪里好像是个坟场,有好多白骨,啊……”顾清忽然觉得手一阵绞痛,连忙用木签将肉中的蛆剔出,强忍着痛将腐肉一并去掉,然后敷上妇人给的药,“嘶——”
剔出来的蛆在地上蠕动,刚才还安静坐着的几位,如饿狼般扑过来,吓得顾清缩着脖子往后退。他们争抢着蛆,其中一位身材娇小者眼疾手快,一把塞进了嘴里,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顾清见状“呕”地吐了出来。
是夜,顾清蜷缩着,努力回想着这发生的一切。夜很静,只剩下偶尔柴火燃烧“噼啪”的声音。顾清迷迷糊糊睡了靠着墙壁睡了过去。
恍然间见到了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在花园中奔跑,一个美丽的女子靠在一个俊朗的男子怀中,莞尔地笑道,“子明,你看,清儿多么活泼啊。”
那男子嘴角上扬,“清儿很像你呢,这正是我喜欢的。”
画面一转,那女子每夜都孤灯等待着,却不见那男子的身影,“子明……”小女孩从熟睡中醒过来,不解地看着那女子。
“不,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清儿可是你女儿啊……”
“清儿,你放心,娘不会让你饿着的,娘去找你爹,你爹不会不管我们的……”
“你个贱人,就你这样的身份低贱的人还妄想进府,入宗室,就是痴人说梦……”
“不,不要这样对我,滚,别碰我……啊……”
小女孩趴在毫无声息的女子身上,充满仇恨地看着那些人,被其中一人重重摔在地上,顾清猛地惊醒,呼吸急促,胸口处隐隐约约传来痛感。
那个小女孩,难道就是这具身体?自己附到别人的身体里了?简直是天方夜谭啊,完全不可思议。柴火早已熄灭,还剩下几缕残烟。黑暗中,顾清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作何打算。
顾清抬头,透过烂瓦看向夜空,有颗星星明亮地闪烁着,“妈,你见到爸了吗?”眼泪“啪嗒”低落在了她的手背上,一阵凉意。
“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外间传来打更的声音。
“孩子,你可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妇人不知是被顾清的动静吵醒还是因为外面的声音,她窸窣起身来到顾清身边悄声问道。
“顾清,我的名字。”顾清回道。
“咳咳,我就叫你清丫头吧,你叫我刘婶吧。是这样的,我是东郊一个村子里的,回娘家的路上感染了风寒,才在这儿落脚,我看你年纪这么小一个人也不安全,不如你随我回去吧,我那短命的相公死得早,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我们刚好可以做个伴。”刘婶捂着嘴咳了咳,说道。
顾清脑中闪过人贩子的模样,警惕地看着刘婶,刘婶“噗嗤”笑了,“别看你年纪小,到时很警觉,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起了我早夭的孩子罢了,她如果还在,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吧。”刘婶说着偷偷抹泪。
“那……刘婶……我能先葬了我妈……我娘亲吗?她还在乱葬岗。”顾清点头,支吾地说道,顾清想,那和她同样被扔进乱葬岗的女人终究还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娘,她多少也该为这具身体尽了那作为子女该尽的义务和责任。
刘婶轻拍她的头,“这是应该的啊,明早我陪着你去,也好让你娘放心地将你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