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或许能种出来。&rdo;
程仙看着她,十分惊讶。却又听绣娘问:&ldo;你可是需要?&rdo;
&ldo;不是我……是那天和我一起来的公子,他需要。&rdo;程仙想了想,绣娘说可能种出来,这可真是太好了,&ldo;他来留仙城,是专门来寻这种药的。我还以为不可能有呢,居然真的存在……&rdo;
绣娘沉默了片刻,忽然道:&ldo;我试试看,一月之后你们再来。&rdo;
程仙没想到绣娘这里也许能种出来朱衣曼陀罗,在此之前,她是见过原青澜和魏川四处寻找,甚至让谢青将北边的郁山都翻了个遍,均无所获。
激动之余她几乎想回去告诉原青澜这个好消息,但昨晚他的嫌弃历历在目。那就让他再多点着急好了。
程仙此番来绣娘家,完全是随性走到这边来,她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但她却总觉得绣娘对她很好,悉心仔细。甚至某个时刻,她似乎觉得绣娘在注视她,眼睛里是那种让人觉得柔和的温情。
她上次来过之后,也并不觉得绣娘的脸吓人,反倒是她声音温柔和缓,让人心生好感。
两个人在院子里闲谈,程仙看花,绣娘缝衣裳。临走时,程仙将之前买的零食炒货都送给了绣娘。绣娘也没觉得她孩子气,笑着收下了。
太阳就快要落山,夕阳还剩最后一丝余晖,逼仄的四角天空,斜斜洒下一缕残阳。
寂静的院子里,绣娘放下手里刚做好的衣裳,从角落里翻出来一个落满灰尘的陶土盆,她在凌霄花墙下站了许久,看着墙根下的土被刨开又掩上的痕迹,眉头皱起来。
&ldo;唉,真有贼偷。&rdo;
似乎是觉得不能理解,自语叹息了一声,然后拿把铁锹去廊檐下把土翻了翻。
土壤还很干燥,她没有装盆,而是从贴身的小衣里拿出来一个藕色荷包,从里面倒出来一颗黑色的植物种子。
走廊尽头的厢房里,传来几声咳嗽,绣娘起身走了过去。
床上的男人恢复了精神,比以往要好。但也依然双颊凹陷,看着瘦精精的。
&ldo;滚开。&rdo;男人起身,推她一把,就要出门。
向来柔顺的女子忽然掐住他的胳膊,一把将男人推倒在床上,绣娘上前,按住他,语气森寒,
&ldo;程玥,你还知道我是谁吗?&rdo;
男人不答,眼睛里都是厌烦。
&ldo;哈哈哈。&rdo;绣娘忽然放声大笑,温柔的眼睛一瞬间迸发出疯狂,&ldo;我是你的妻啊!是你在神明面前发誓会用一生来疼的妻啊!&rdo;
&ldo;程玥啊程玥,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最干净的感情、最深的爱,最后也会变得肮脏不堪、面目全非。你说,是你骗了我,还是我太傻了?&rdo;
程玥似乎看不见她的疯狂质问,眼睛也黯淡无光,他没有多少力气,多年沉溺酒色病榻缠绵已经彻底败垮了他的身体。
&ldo;你这个毒妇,花墙下面你埋得什么。&rdo;
绣娘一愣,继而笑道:&ldo;原来你还知道这个。&rdo;下一刻她忽然掐住程玥的脖子,尖利的指甲几乎刺进肉里,满眼怨恨,像一朵黑夜里疯长的罂粟花,&ldo;你赌钱花光了所有积蓄还不算,竟要将我卖去青楼。我不愿意,你竟然还把郡守带进家中!你要把你的妻子送到别的男人手里!&rdo;
她忽然又笑起来,一刹那颜若舜华。她抬手轻轻拍程玥的胸膛,漫不经心地笑问:&ldo;你的良心呢。&rdo;
&ldo;当年京城的世家少年郎,才华人品样样不差。燕国公、南瑞王、甚至是皇上,人人都比你身份高贵,可谁也比不上你爱我的真心。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不顾爹娘反对,与最疼我的哥哥也断绝了关系。那时候,你说我是天上的仙女,你要一辈子珍之爱之,可现在不过十六年,我就成毒妇了吗。&rdo;
&ldo;程玥,你知道吗?我那时候什么都不图,就图你对我好。&rdo;
床上的男人咳嗽几声,眼睛里是浑浊的微光,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会记得当年对她逢场作戏之言呢。
依稀记得是他那高不可攀的皇后表姐,让他去追求最美丽的护国神女,承诺给他的那一笔钱,也早都花光了。
绣娘站起身,神色又恢复平静,像是陈述一个旁人无关紧要的故事,声音都冷冷淡淡的,
&ldo;我嫁给你,跟着你四处奔波,你不喜欢南疆,我便离开了家乡。可是我们的孩子,她那时候才两岁。这么多年,她是怎么长大的呢。在她心里,她的爹娘还是皇城最传奇的神仙眷属,恩爱一生。你说,我还有何颜面去认她?&rdo;
床上的程玥终于有了一点情绪,他似乎真的还有一个孩子。可那又怎么样呢。
&ldo;你不要怪我,都是皇后娘娘……&rdo;
&ldo;你闭嘴!&rdo;绣娘上前掐住他的喉咙,恨声道:&ldo;你当我不知道吗!可就算是一场算计,可你的真心呢!你没有心!&rdo;
&ldo;我哥哥是大夏国的国师,曾预言我这一生不得善终,极力阻拦我同你在一起,可我却不管不顾。现在想来,哪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呢。人啊,还是得有点企图的,比如图人长得俊,图家世门第高贵,图人品才华,哪怕是图钱,也好过满目疮痍的日子里还要吃糠咽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