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衡轻飘飘答道:&ldo;在捉蛇呢。&rdo;
&ldo;什么?&rdo;姜毓猛地一回头。
屋脊长长,却并不宽敞,姜毓原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挨了一点,眼下忘了还前倾着的身子猛地回头,一下便坐不住失了重心,身子一晃就好像要跌下屋顶。
&ldo;小心些。&rdo;
祁衡的手臂一揽,牢牢圈住了姜毓的肩膀,姜毓惊吓中抬起头,撞进了祁衡的眼中。
那眸光是柔的,就像是一池冷潭里荡漾开的柔软水波,冰冰凉凉清清冷冷,却一下在她的心尖上化开。
&ldo;坐稳了。&rdo;祁衡把姜毓的身形摆正,松开了手臂。
姜毓有些慌乱地低头,不知为何,脸上不由自主有些发烫,&ldo;蛇?&rdo;
&ldo;是。&rdo;祁衡道:&ldo;春夏交际,有蛇也是寻常事,我方才在院中弄死了一条,怕咱们院里还有,便让人来搜搜。&rdo;
&ldo;是嘛……&rdo;
祁衡说有蛇,原本该是毛骨悚然的,可不知为什么,姜毓的心尖却为了旁的事情怦怦跳着,这蛇不蛇的好像也顾不上怕了。
夜风拂来,带着细微的几丝凉意,姜毓紧紧挨着祁衡的身子坐着,肩膀贴着祁衡的手臂,仿佛是倚着大山,即便屋顶再高,心中的彷徨却一扫而空。
&ldo;我在京郊有一处宅院,依山傍水,清静避世。你在这京中闷了,可以去那里住些日子。&rdo;
祁衡的嗓音低低响起,看着远处,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着。
&ldo;我让人收拾了,过些时日,你过去小住些时日吧。&rdo;
姜毓闻言,想了想,这时节冷热适宜,倒是适合在外头走动走动,便应道:&ldo;好,还烦请王爷安排。&rdo;
祁衡很轻地应了一声,空气刹那间便安静了,祁衡没有再说话,姜毓也没有再说话,抬头看看天幕,月儿还是那样寡淡,薄薄的云絮从月前漂移而过,忽明忽暗。
……
日升月落,那一夜姜毓和祁衡在屋顶上待了很久祁衡才带着姜毓下去,屋中明显是叫人搜查过了,窗台门口还洒了一层雄黄,叫整个屋子都充满了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几日都不散。
叫祁衡这么一弄,姜毓倒也不必再担心蛇不蛇的问题,只安心在屋里做了几天针线,到了时候便同穆王妃一道去了善堂。
这善堂开在京城西边的一条巷子里,门面还是招牌都并不起眼,看着只像是一处处大大的宅院。
&ldo;皇嫂的手艺是愈发精进了,这小衣裳做得,我都忍不住想偷藏下一件。&rdo;
庭院里石桌旁,荀氏一件件瞧着姜毓做的小肚兜,小衣裳,虽然件数并不多,可每一件的针脚用料,精细的针黹功夫,还有上头随手点缀的一点儿花纹图样,都叫那些小东西除了做工精良之外又多了几分别出心裁。
姜毓笑道:&ldo;穆王妃若是喜欢,待以后穆王府新添嫡嗣之后,我便为小侄儿量身好好做几件衣裳可好?&rdo;
&ldo;能穿上皇嫂做的衣裳,自然他们的福气。&rdo;荀氏将摊开的衣裳慢慢折叠回去,道:&ldo;不过届时想必皇嫂府中也已添了子嗣,皇嫂为自己的孩儿做衣裳都嫌不及,我家的孩儿怕是排不上号了。&rdo;
荀氏随口的打趣,可听在姜毓的心中却是震了一下。
她这些日子做了不少孩子的衣裳,做这些东西也愈发顺手,做得多了,有时也难免会偶尔想到,若是将来她的孩儿出世了,她要如何做他的衣裳鞋帽,该绣些什么,怎样样式的衣裳又更加舒适。
姜毓自从到这善堂里来,也不止做些衣裳,这里的人都亲力亲为,就连穆王妃也不除外,她既然来了,有时自也是要跟着一道照顾那些尚小的孩子,照看他们一日的起居,跟着那些年长的嬷嬷后头,也学了不少养孩子的技巧常识。晚上就寝未眠之前,也难免会想,倘若她今后的孩子该如何养育。
想着想着,便开始向往。
可是……
姜毓扯起唇角应付着,&ldo;穆王妃说的哪里话,要是小侄儿想要,这些小事,我这个做长辈的哪里有不允的。&rdo;
荀氏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风轻轻摇动树叶,两个嬷嬷抱着襁褓过来。
&ldo;禀王妃,这两个孩子的病都好了,昨儿郎中来看过了,都说没事了。&rdo;嬷嬷将孩子抱着凑到荀氏的眼前,&ldo;您瞧,今儿这精神头都好着呢。&rdo;
姜毓这知道这说的是前不久才收养进善堂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叫抱来的时候面黄肌瘦,已经没多少生气了,是善堂的嬷嬷请了郎中又日夜照料着,才救回来这两个孩子的命。
&ldo;抱过来我看看。&rdo;姜毓招了招手,她这两天辛苦做衣裳,也不就是为了这两个孩子么。
嬷嬷将孩子抱到姜毓面前,两个孩子都醒着,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外头的世界,比起刚来时候骨瘦如柴的脆弱模样,眼下的确是好多了。
&ldo;这孩子的眼睛长得可真水灵,想必他们的父母也是俊秀得很,只是孩子还这样小爹娘便都去了,看不到他们长大该多可惜。&rdo;
姜毓有些感慨,不仅是因为可怜孩子,也为他们的父母悲哀,自己的孩子,却再也看不到他们长大成人了。
荀氏听着姜毓的话,眸里便有些淡淡的愁绪,道:&ldo;令州桃花汛将堤坝都冲塌了,沿河几百万百姓家破人亡,也不知道多少孩子要失去父母,多少父母要失去孩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