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熹微,山间霜露未散。
李星阑起得早,足足花了十分钟,才从陈铬脑袋下抽出手臂,再把他的小腿移开。打着赤膊走出房间,腰上松松垮垮系着条长裙,麦色皮肤、腰线紧窄,迈步时胯间那物若隐若现。
陈铬在梦里发出吞咽声音,李星阑正准备推门,闻声折返榻边。伸手,给他掖被角,却发现被角已是平平展展的。愣了片刻,干脆曲起一腿半坐在陈铬身侧,低着头看了好一阵,最终一敲脑袋,轻脚默手走出门去。
李星阑心不在焉,出门时,脚踝“咚”一下撞在门槛上。
袁加文恰好从走廊另一头走来,撞见这百年难遇的出糗时刻,指着李星阑哈哈大笑。
李星阑轻掩门扉,窜步上前一脚揣在袁加文小腹上,当即给他留下个粉红的脚印。
两人在山涧冰泉边冲凉,混着冰渣的凉水劈头盖脸淋下来。
袁加文扯着嗓子怪叫,对李星阑挤眉弄眼,问他:“你们几天一次?小弟这么能打,是一号还是零号?其实当零也挺爽的,要不要哥们教你几招防身?”
“去你妈的。”李星阑喉咙里飞进一颗水珠子,呛得一阵咳嗽,不耐烦道:“有话直说,没事我走了。”
袁加文挠头,说:“你不可能什么都瞒着他,我们已经有了合理的推测,为什么不告诉他?身体不再长了,心理始终要成长。世界本就残酷,没人能一辈子当个吃奶的孩子。”
李星阑跨坐在一块石头上,浇水洗脸:“我会想办法。”
袁加文不解,问:“你有想过吗,万一他永生不死,你能照顾他到什么时候?你爱他,就要尊重他,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独立的个人,而不是你的保护对象。”
“到时候再说,我会想办法!”
李星阑猛然站起,脚下带出“哗啦”一片水响,背脊微微佝偻,将抹布拧干,说:“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永远都不可能接受任何残酷的东西。每次我看见他哭,都觉得……反正,我愿意让他一辈子吃奶,不行?”
袁加文:“……”
李星阑失笑:“世俗的东西,心灵鸡汤,也就是无能的人在自我催眠。你全心全意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愿意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说什么独立尊重,都是狗屁。我愿意保护他,有能力保护他,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袁加文:“你这人神经病吗?我就不应该借你看那么多小说,看看你陷入热恋时的样子,简直就是小说里中了蛊的霸道总裁。”
“情况太复杂,远非你那颗脑袋能想明白。”李星阑转身走了,声音越来越轻,“过了这两天,你跟他一起去咸阳找姜大哥。前几天我和你说过的话,你自己的猜测,永远不要说出来。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所有人。”
袁加文觉得李星阑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尤其是说到去咸阳找姜云朗的时候,他用的词是“你跟他”,而不是“我们”。
陈铬睡得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已经是日在中天。伸手往旁边一摸,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就知道李星阑一定是去找准提去了。登时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翻个身决定继续睡觉。
“哐当——!”
房门被袁加文一脚踹开,陈铬气鼓气涨猛然坐起,对他怒目而视:“你干什么……嗯?好香!今天吃什么?”说着话,手脚并用爬起来。
袁加文伸出长腿往旁边一勾,案几被拖过来,在地面上摩擦着,发出“吱呀”一声响。继而“哐当”一声,将整个锅子直接放在陈铬面前,再放好两副碗筷,以及树枝削成的刀叉。
陈铬心里一跳,觉得他这个习惯简直和大哥太像了,说:“谢谢。”
袁加文摆摆手,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说:“跟嫂子客气什么?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陈铬点点头,和他边吃边说。
袁加文本来是受到李星阑的警告,不要和陈铬说太多暂时无法证实的推测,但他从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我行我素惯了。现在姜云朗都不在身边,就是上天也没人能管。
他吃了两口肉,随手将那把玄铁匕首“咄”一下摆在案几上,咕哝着:“这把匕首上面有个符文,我天天翻来覆去看,终于发现它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陈铬闻言好奇地端详,又拿出自己的蚩尤刀,刀柄的末端,有一个相同的符文:“像是个倒着的‘人’字,也像朝右旋转九十度的大于号,一个没有封口的三角形,这符号太常见了。”
袁加文:“你好好看看,这个‘人’字的顶端,多了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