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大人了。”梅盛行了个大礼,陈乐时微微侧身,只受了半个。
跟陈乐时说完,梅盛便接管了府里的诸事,成了最有话语权的一个人。
可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同于那些娇养在后院没见过风血的男子,亦或是跟言佩没什么感情,所以梅盛对于言佩儿被人打了脑袋一事,接受度倒是比言五好很多。
处事落落大方,并不逊色于那些名门出身的嫡子。
他回来后便沉着冷静的处理这混乱的场面,先是拜谢各位送言佩回来的大人,再是让人烧水给言佩净身换身舒服的衣服,最后是亲自送人到门口。
梅盛抬手行礼,“各位大人的恩情我不会忘记,改日定着重礼相谢。”
几位大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梅主君照看好言大人就行,我等还等着言大人早日伤情痊愈尽快回朝呢。”
虽说现在的言大人性子有些怪异,但接受她这个性子后,竟觉得还行。要是朝上真没了她,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
等目送马车离开后,梅盛垂在身侧的手连握紧的力气都没有。
他回了后院,言佩儿已经被下人擦洗过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衣服,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梅盛站在床边,垂眸看言佩儿。
她身下躺着的这张拔步床是从言府搬过来的,她欢喜坏了,搬来放好后就坐在上面拍了拍身侧,眼睛亮晶晶地昂脸看他,盛情相邀,“要不要坐一下,我让言五铺了好几床被子,特别软!”
她还一层层数给梅盛看,“我虽然不是豌豆公主,但我喜欢睡软的,躺上去就是满满的包围感,特别暖和。”
“虽然呐,这儿的条件不行,但言五还是给我创造了条件,言五真好,你也很好。当然,我也不错啦。”
她说的可开心了,梅盛受她感染,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只是却没坐过去。
他跟言佩有名无实,怎么好随便地坐在她的床上,还和她一起,那未免过于亲昵些了。
梅盛当时还想,若言佩愿意,将来就这么过下去也不是不行。
所以他清早给她送了个手炉过来,她还他一枚鸡蛋,有来有往,日子可望。
可现在……
梅盛不由朝桌边凳子的方向看过去,几个时辰前,坐在那里含着泪说要好好上朝保护他的人,一眨眼的功夫,便因为正义执言而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梅主君。”
门外陈乐时去而又返,她快步进来,“我忘了件东西,这个给您。”
陈乐时从袖筒里将那个染血的手炉掏出来递还给梅盛,“从言大人袖子里滚出来的,我当时伸手捞了一把,所以……”
所以才沾了这些血,可那个关头,陈乐时也来不及管一个手炉,便直接塞袖筒里了,她刚才没想起来,都走出一截路程才觉得忘了什么。
梅盛双手捧着接过,薄唇紧紧抿着,连道谢都忘了。
陈乐时自觉离开。
梅一本来看言佩被人打了脑袋,满头都是血,就已经红了眼睛,现在看那个染血的手炉,眼泪直接掉下来,呜呜着说,“她上朝的时候都拿着呢,没放在轿子里。”
“我想自己坐一会儿,”梅盛双手合十拢住手炉,看向梅一,轻声说,“你帮我去门口等言五。”
梅一擦着眼睛往外走,“好。”
等梅一出去,梅盛才慢慢挪动双脚,轻轻坐在言佩儿的床边。
他掏出巾帕擦拭手炉,可血像是铁锈一般,不知道为何,怎么都擦不掉。
梅盛低着头,水痕滑落脸颊掉在手炉上,沾了水,帕子才擦掉那血。
他把手炉擦拭的干干净净,放在枕头边,洗过了手,才坐回来。
“言五说你不愿意早起,现在好了,总算能多睡会儿。”
梅盛垂着眼睫,“但只能,多睡一小会儿……”
言佩儿眉眼舒展,像是睡熟了一般,只有唇色苍白。
言五出去一天都没回来,太医倒是留在府里,可对于言佩这个情况她也束手无策,只能让梅家人给言佩儿喂点参汤水吊着命。
亏得梅家有钱,这要是在言府,老爷子估计就让人随便喂点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