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的牛芳芳也许满世界找你!”这句话剔肉看骨,来自于李建松的《罗湘豹专打无底洞》里的一句对白的翻版,我当时怎么想到的,天知道。
我妈却笑喷了。
在人堆里,沈冬秋看见王格扬,哆嗦一下,王格扬穿着自己染的并不均匀的褂子,针脚大得可以用手乍,局部地区多云,有的地方浓得化解不开,有的地方淡如灰烟,更多的地方一缕一拉,象僧侣画佛,他妈的,晦气,这个家伙饥寒交迫,佝偻个腰,“你大死了还是你妈死了?腰里咋勒上苘辫子了?你们生产队人都死完啦?怎么剔眉拔梢,把你选进来了?你行吗?能算农业学大寨典型人物?”沈冬秋鼻子囊得起二节,一脸不屑,差之毫厘,失之可不止他妈的千里!当年如果不是钱震祖包藏祸心,这个人不就是自己的翻版吗?不要说女人的享受,就是连件象样的人皮都是奢侈,悲之哀,痛之惜,他拽拽自己军大衣。
“能的,我真的能!沈主任,你要相信我!”那股无人打理且自己倦怠不想收拾的略带馊臭味逼人。
“别过来!你身上味太难闻,你是睡猪窝还是狗窝?我给你糊死了,人穷水也贵?说到底,就是懒!我看你表现,好好干,渠西生产队还缺个副队长,想干不?”这是在撒狗粮。
“当然!当然!”满脸笑容,转过脸,嘴一撇,吐口唾沫:你他妈才穿几天开裆裤,就敢荞麦地看不起秃鸭鸭?你以前还不是和我一样:难兄难弟!跌倒趴屎上了!啃口热乎的,你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李会计瘸了条腿,人家不惜余力托举你,你却忘恩负义!
“王格扬,你几个意思?”
“就一个!”王格扬竖起右手食指,“以沈主任马首是瞻!”
“真的如此?”
“真的!”
“下次再开批斗大会,你敢不敢站出来?”
“你说批斗谁?”
“这还分人?地、富、反、坏、右,走资派、当权派,这些死硬分子,哪个不要批?李会计立场有问题,这是党内你死我活的斗争,不存在个人恩怨你懂吗?你敢不敢带头呼口号?”
“我恐怕不行!”
“你怎么不行??了?我看你尿不起一丈二尺高了,你怕啥嘞?有我给你撑腰,天塌下来,由地等着。”
“不是!我嘴笨,我怕我喊不好!”
“渠西队还缺个副队长,原本我认为:你是不二人选,我和叶书记、贾副书记耳语过,看来我错了,你不行!不是一般地不行,而是烂泥根本糊不上墙!”
“我行的!”
“不阳痿了?光说不练,是个嘴把式,喊一个我听听?”
“打倒—……?”嗓子眼中有痰被堵住,他虽然举起了拳头,头脑却一片茫然,不知道可以打倒谁,更不知道为什么打倒,他像触电一样:颤栗不安,脸红脖子粗。
“喊下去!打倒曹真善!打倒资本家!”他不顾王格扬手脏,攥紧他的拳头,“来!跟我再喊一遍:打倒曹真善!打倒资本家!”
“打倒曹—真—善—!打倒资—本—家—!”喉咙震得发麻,开始酥痒,然后,是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去扒扯嗓子。
“嗯!孺子可教也!练习练习,你还是行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渠西副队长一角非你莫属!回去吧,再开批判会,我通知你!这是你纳投名状的机会,时不可错,机不再来!”
第41章:
太阳从豁豁牙牙、锯齿一般的窗口,泻下温和黄晕的光,王格扬激凌凌打个冷颤,从睡梦里惊醒过来,想起了沈冬秋说的话,顿感热血沸腾,他抚抚凌乱如同鸡窝的头发,俨然象个副队长,他要发号施令,身上升腾起一股劲,他觉得大好时光,不应该浪费在破大床上
,冲动要走出破旧的房子,他虽然距离饱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觉得完全可以思淫欲,姚翠萍那个浑身带着光点靓丽的女人,在干吗?他肮脏的思绪,顺着这个思路,透过裂裂巴巴的现实,往臆想的深层跌落,他妈的,这女人打扮得象妖精,给谁看?是田家兴吗?都过去这么些年,田家兴要是有兴趣,早他妈老鹰捉小鸡,扑上去,还不把姚翠萍撕扯不成样子?人家是鹫,不是凡鸟,一个个小油瓶,象一串糖葫芦,又象拖尾巴蛆,尾大甩不掉,这是包袱,是盐坛子,不是蜜罐子,一年里头,总有好多天有交集,远远看着这个蜜液甜甜的女人在身边晃悠,能吃不早吃上了?吞得下,咽不下,他就不同了,闲饥难忍,只要是女人,无论俊丑,他都想吃一口,动物的本能,残缺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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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女人,浪的个浪,光鲜得汁液糊乱喷溅,偶尔会溅到他干裂的嘴唇上,舔一下:他妈的,那么酸甜可口,吸进肚里,灵魂被瞬间抽走,那是腥骚的语言,撩拨起来的凶猛的如同掀起的巨浪一样淹没人性,象动物一样,冲动要扑上去,狗日的女人,是男人的七寸。
王格杨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似,走出了院子,这是一年眼巴巴的收获季节,焦黄与脱落并存,空气中弥漫着稻谷的香气,闭上眼,吸吸鼻子,人就贪婪起来,人软软的,如痴如醉,酒一样酥醇,欲望张牙舞爪抓狂,冷空气时不时来一下,他哆嗦着,出了茅屋矮墙的院子,他有点志愿军的样子,虽形象猥琐,但依旧雄纠纠,气昂昂,可惜他的鸭绿江没有横亘在他面前,想要跨越,有些困难,他象阿Q一样,想象着姚翠萍打扮得花枝招展向他跑来,笑容如春之浪漫,压抑太久了,要释放,彻底释放。
“汪汪!汪汪!”狗的叫声如此铿锵,急促,响亮、有回声。
他突然止住步,他还没有纳沈冬秋的投名状,他还不是副队长,就算是,上面还有资历很深的苗大队长在,他能不能通过振臂一呼,入了沈的法眼,还在两可之间,穷人还未乍富,就要腆腰凹肚,这是没有城府啊!突然不再像蜻蜓一样,要飞起来,而是如笨重的企鹅,一摇一摆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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