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潮汐闻言立刻看向他,拧眉解释说:&ldo;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宁先生不熟,那是个误会,他可能是手滑了,我看见他关注我的微博时也很激动,不过他很快就移除粉丝和取消关注了,这就是个乌龙。&rdo;&ldo;是吗?&rdo;葛杨似乎不太相信,慢条斯理道,&ldo;我听筱云说,你在海边拍外景的时候就遇见过宁箴,他还给披了大衣呢,你不是要走了他的电话号码?&rdo;筱云就是那次出外景,盛潮汐反讽的那个个子不高的微胖女孩。看来她跑去告状了。盛潮汐扯了扯嘴角,眼神诚恳地说:&ldo;那是个偶然,老板,您相信我,我对您一直很忠心。&rdo;&ldo;我当然相信你了,你不要怕,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rdo;葛杨笑眯眯的,像尊弥勒佛,&ldo;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能认识宁箴,那也是你的造化,说不定你哪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可以拉我一把呢,对不对?&rdo;盛潮汐低下头,不言语。葛杨漫声道:&ldo;哦,对了,你看我,聊起闲话就把正事儿给忘了。&rdo;他笑起来,很高兴的样子,&ldo;今天早上你老公来找我了,说是没钱花了,我心想,那可是你老公啊,我怎么能让他没钱呢?那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所以我就应了他的要求,给他拿了钱花。&rdo;他又将盛潮汐的茶杯朝前推了推,轻笑道,&ldo;怎么不喝茶啊?怕我下毒吗?&rdo;盛潮汐已经听不见他后面说了什么了。她脑海中只有那一句话。葛杨又给了那个男人钱花。&ldo;老板,您为什么不先通知我一声?&rdo;她站起来,有点着急,&ldo;您给了他多少钱?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我以为您早就知道了,十年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再做三年,就可以还清您了。&rdo;葛杨露出疑惑的表情:&ldo;我们谈过这个吗?难道他不是你丈夫吗?我记得你们是在村里面摆过酒的,全村人都去喝喜酒了。&rdo;盛潮汐面如死灰,她紧握双拳,眼泪在眼眶打转,最后仰起头,不让它们掉下来。&ldo;您又给了他多少钱?&rdo;她咬唇问。葛杨遗憾道:&ldo;也没多少啦,你再做个七八年也能还清了。&rdo;他将对方留下的收条递给她看,盛潮汐接过来,看完之后已经彻底绝望了。五十万。她忽然发现,不管她多努力都无法逃脱这个牢笼。她原以为这十年过去,她就可以彻底逃离这个圈子,可现在她发现,她只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rou,只要对方不想放手,她就得任人宰割。她所有的努力和坚持,在这些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奋力地反抗和挣扎,在他们看来,是那么的可悲与不堪。她现在只想大声反驳葛杨,告诉他,她早就和那个人脱离关系了,她和他的关系从来不是他说的那样,他们不是夫妻,从来不是!&ldo;喏,这是续约合同,你签了吧,反正钱你老公都拿走了,你肯定也没意见,对吧?&rdo;葛杨将合同丢了出来,所有的条款都仍然是十年前那样,只是在结束年限那,又加了八年。她的卖身契,又要延长八年了吗?本以为还有三年就可以恢复自由了,原来,那只是个美丽的梦。&ldo;如果我不签呢?&rdo;她扯扯嘴角,&ldo;老板,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您贵人多忘事,但我还是要提醒您,我和那个男人,只是被我继父逼着办了婚礼,并没有领证,不算合法夫妻,他不是我的丈夫,过去不是,将来也不会是,十年前我和您签约时,我们三个就已经谈过,你把钱给他,我和他就不再有任何瓜葛,十年过后,我和你也再没有任何干系,为什么您还要把钱借给他?&rdo;她有些愤怒地握起拳,&ldo;老板,为什么您明知道我的意愿,还要不问我一声就借给他钱?我完全相信只要您不愿意,你就可以把他打发走,您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rdo;被她不间断地质问,葛杨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得越发和蔼,但盛潮汐很清楚,这是他发怒的前兆。&ldo;潮汐,你知道的,你很漂亮,也很好用,我当然会舍不得你。而且事已至此,他已经把钱拿走了,我给的可是真金白银,你要是真不想签,也不是没有办法。&rdo;他站起来,把合同丢到她怀里,&ldo;你可以把这笔钱给我,那我们就还照老合同走,三年之后,桥归桥路归路。&rdo;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ldo;五十万,买你八年,其实挺划算的,我从不做赔本买卖,你知道的。&rdo;他嘴角笑意加深,&ldo;所以,如果你想脱离公司,就想办法拿五十万还给我。如果你有本事,也可以让宁箴来替你赎身,港有李泽楷一掷千金替梁洛施赎身,你完全可以效仿嘛,等你脱身了,就可以去做冠军太太,吃香的喝辣的,站在云端看着我们这群凡人。我是个讲法律的人,绝对不会拦着不放人的。&rdo;他抬脚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笑着说,&ldo;哦,对了,在你飞上云端之前,别忘了晚上来参加公司的年会,好好表现哦。&rdo;最后的话,他说得极尽讽刺,讲完之后就走了,留盛潮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发呆。不是没想过报警,以前也报过,在被继父押着和那个男人摆了酒之后,她就曾跑到县城里的公安局报过案,可警察来调查走访一圈,全村的人都说她是心甘情愿的和那个男人结婚,没有任何人逼迫她,连生下她的母亲都是那么讲,还说她只是和丈夫吵了架,所以才生气这么做,警察又能怎么样?清官难断家务事。也许那些村民并不是故意遮掩,而是他们真的那么认为。毕竟在那时候,那个男人还算是村子里比较有钱的人家,谁也没想过后来那个人会染上赌,输的倾家荡产,那时大伙都觉得,辍学嫁到他们家去,在大家看来是非常不错的一件事,女人要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他们从来没想过女方会不愿意,只以为她是不想离开家,使小性子罢了。连她母亲也是这么认为,没有读过什么书,一生都长在村子里的母亲,还自以为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根本无法理解她负隅顽抗的原因。她就知道,那个男人再次出现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他和她的继父一样,是一个可以不择手段利用女性的人,继父可以逼她辍学嫁给那个人,那个人自然也能厚着脸皮毁约再来要钱。她要上哪里去找这五十万?葛杨每个月给她的薪水都是十年前的水平,她连吃饭都是问题,哪儿还存得下钱?盛潮汐慢慢从沙发上滑落到地上,泪水不要命地落下来,花了她脸上的妆。为什么她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就那么难呢?她不知道这种日子还得过多久,以前还可以劝自己等,再等三年就好了,但现在呢?她已经厌倦了满身是伤的前进,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钻心得疼。时至今日,光是前进,对她来说就已经太艰辛了。年会结束,盛潮汐已经没什么人样了。满身的烟酒气息,裹紧大衣从酒吧里出来,人影寂寥。看看表,已经夜里十二点了,没有公交车和地铁了,身上没带多少钱,所幸酒吧离她住的地方也不算是太远,走个二十分钟也能到了。回家的路上,盛潮汐拿出手机,看了律师给她的回复。在离开葛杨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她便将合同与她和那两个男人之间的事全都告诉了素未谋面的律师,但凡熟悉的人,她就说不出口。而因为工作时间不允许,她只能在微信上看律师的回复。看完之后,她只觉得夜风更冷,她抬起头,脸上有点凉意,原来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