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瑞龙不冷不热地应了声:“够贪睡的,倘若置身军营早被斩了。”车马萧萧,乔晓佳尽力压着头发,她唯恐后脖子上的烙印被段瑞龙看到。两人这一路并未交谈,直到马蹄缓了,她才抬起头环视四周——湖畔上停泊着一条精致的大木船,船内灯火辉煌奢华绚丽,岸边整齐地码放着一排轿子,轿帘掀开,陆陆续续有衣着鲜亮的女子从轿中款款而出。“向来守时的段将军,今日竟然最后才到。”耿一鸣双手环胸伫立马旁调侃道。说着,耿一鸣不由看向马背上的乔晓佳,神色稍显惊异,他指了指段瑞龙,道:“你就这么把人弄来了?”“我到何处给她找轿子去?”段瑞龙跃身下马,随手将乔晓佳抱下。耿一鸣啧啧一叹:“跟了你,不知墨姑娘是福是祸啊……”段瑞龙笑而不语,回眸睨了乔晓佳一眼,自鸣得意道:“别人家的妻妾有轿子坐,但享受不到骑马的乐趣,哈哈。”“……”乔晓佳似笑非笑地扬起唇,骑马真挺颠屁股的。要说段瑞龙还真不是一般的粗枝大叶,整个将军府犹如兵工厂,刀枪剑戟随处可见,看来少了女主人确实没有半分家的味道。她走出几步又觉得诡异,他说人家妻妾坐轿子?她什么时候成了妾?耿一鸣见乔晓佳迷茫地东张西望,唤过小妾陪她入座。乔晓佳看向船中一张二十尺见长的木桌,桌上摆满各式点心和凉菜,每一个坐席前放置一壶酒。而一同前往的官宦女眷不能上大桌,在一张较小的圆桌前围坐。据乔晓佳向耿一鸣的小妾打探,这是朝廷为所有武将安排的“诗酒会”,三个月举办一次,祝酒对诗,若对不上后句就由家眷代罚饮酒。说白了,就是让平日打打杀杀的武官们陶冶一下情操,不准他们喝酒是为避免好端端的“文斗”最终成了“拼酒会”。而咱们段瑞龙段大将军更荒谬,每每参与“诗酒会”就从府邸随便带个丫鬟出来,也被同僚笑话不止了两三次,可他自己倒觉得无所谓,本来吟诗作对就并非他的长项。本朝共有十八位镇守大将军,镇守玉峙王朝周边十八镇。正因皆为侵占地,所以每一座城镇的镇名,由攻破其镇的将军封号重新命名。譬如赤手将军最先占领某镇,那沦陷地便更名——赤手镇。倘若攻陷两镇,便用“甲、乙”加以后缀。此举对于血气方刚的玉峙国男子而言,必然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听罢,乔晓佳自顾自点头,从一点一滴激发国民的战斗欲,看来玉峙国皇帝挺懂治国之道。听耿一鸣的小妾所讲,新一代玉峙国皇帝——封疆帝,年仅二十九岁,此人睿智沉稳,心狠手辣,倘若与驾崩的老皇帝相比,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待十八位将军到齐,“诗酒会”正式开始,每位将军的家眷则站立“夫君”身后侍候。此处在座的十八位将军,因连年征战经常合作,算是熟悉得不能再熟。这不,坐在段瑞龙对面的银镰将军看了看乔晓佳的相貌,不禁与两旁同僚调侃:“哎哟,段将军总算有些眼光了,大伙还记得他上次带来的‘妾’吗?也就比这丫头老三十多岁吧,哈哈。”此话一出引来哄堂大笑。段瑞龙则不以为然,反而对众人嗤之以鼻:“老是老了点,但那又怎样,千杯不倒啊!”耿一鸣看他竟是一副得意样儿,莞尔一笑:“我真服了你,你还觉得挺光荣怎的?上次诗酒会你可是一句诗都未对上,这次可要扳回一城啊。”段瑞龙慵懒地晃晃脖子,不耐烦道,“我只会打仗,不会文人墨客那套。”乔晓佳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喟叹一声,看来她今天少喝不了。闲话二三之后,坐在首位的将军悄然与段瑞龙使了个“耍猫腻”的眼色,随后举起茶杯,率先出题:“一两二两漱漱口,接吧。”“……”乔晓佳嘴角一抽,还以为多高深莫测的诗句呢,这是什么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对于大多数将军而言正是这种感觉。段瑞龙落得早早结束反而心情舒畅,他与耿一鸣道别后各自回府。乔晓佳试图自行上马跨坐,但裙摆太长总被刮到,段瑞龙走来时见她笨手笨脚的上不去,一拖她大腿侧坐上马背,随后自行跃上。“喝多没?”“没事。”乔晓佳虽头脑清醒,但感觉脸蛋有点热,毕竟这幅身体不是她的。段瑞龙驾马走出一段见路边有一家小面馆,他揉了揉肚子跳下,扬手伸起:“下来。”乔晓佳应了声,扶着他手臂又跳下马,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面馆。老板很快端上二碗云吞面和几碟小菜,段瑞龙自顾自开吃,见她不动筷子催促道:“吃呀,你不饿吗?”乔晓佳嘴角一抽,他之前又没说有她的份儿,早说吖。乔晓佳吃了一大口面条,香喷喷的气息灌入胃里,仔细想想,貌似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晚上都没吃过饭,饿得有点过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