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如坐针毡,生怕她在月之跟前爆新闻,不过许青澜却聊起了自己的个人经历,在哪儿上的学,进过什么样的企业,在职场经常遇到什么麻烦等等。
静宜默默旁听,同时有些惊异,许青澜明明为儿子失踪的事心急如焚,此刻却能声色不露,仿佛就是个悠闲的顾客,压下心头所有焦躁与陌生人闲聊,还条理清晰,谈笑风生,这得是何等功力才做得到。惊讶之余,静宜竟对她悄然萌生出几分钦佩来。
闲坐到四点,静宜起身要走,许青澜也立刻向月之告辞,月之很高兴,送两人到门口,欢迎她俩常来。
出了月之的店门,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散了。静宜走在前面,许青澜在后头慢悠悠跟着。
静宜叹口气,扭头说:“你别盯着我不放了,没用的。我说过这件事我管不了。”
许青澜紧走几步与她并肩,“我设身处地为你想想,jiy留在你和欧阳身边不见得是好事吧?你看见他会开心吗?毕竟他是欧阳和别人生的。”
静宜停下脚步说:“我倒没你想得这么狭隘,如果欧阳能够得到孩子的抚养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也许不知道,欧阳和我女儿相处得很好。”
“那么,你也是个母亲,如果有一天失去女儿,你会怎么样?”
静宜怔住,思瑞出走时的兵荒马乱再次浮现在眼前,那种心情她今生难忘。她不是藏得住情绪的人,心意一乱很容易就被许青澜覻在眼里。
“裴小姐。”她忽然换了口吻,语气里泛出庄重,“我想和你再好好谈谈,可以吗?”
静宜不语,面色犹豫。
许青澜说:“我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就,撇开别的身份,只是两个女人之间的话题——我们刚才在文小姐那里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在办公室,静宜为许青澜新沏了一壶龙井,刚才在月之店里听她讲了那么多自己的事,静宜对她的印象已改观不少。
“前两天你问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许青澜旧话重提,“我想可能和我的家庭有关。”
许青澜五岁时母亲就过世了,父亲是律师,非常忙碌,她被寄养在姨妈家,不太能看见父亲,姨妈三十多岁,一直单身,可能从前吃过男人的亏,对异性没好感,也说过父亲很多坏话,总结起来无非一点——男人靠不住,女人必须靠自己。
“不过姨妈非常时髦,不管是穿衣打扮还是生活观念都很新潮,胆子也大,90年代跟两个朋友合开了一家大型超市,因为是三个女人合股的,很多人不看好,没想到一开就是二十年。她管人事行政这块,能力很强,对员工不苟言笑,说一是一,从不心软。我那时上初中,放了学去她办公室写作业,经常看见她训员工,觉得很霸气,以后自然是有样学样。父亲后来经常说,我像我姨妈的翻版。”
许青澜大三作为交换生出国留学,虽然父亲和姨妈都会给她寄生活费,但她一有机会就去做兼职,想看看自己能有多少价值。
大学期间,她经历过一段感情,很快发现男友对自己不诚实,这正印证了姨妈灌输给她的观点,所以她不听任何解释就跟男友分手了,从此再也不相信男人。
她被姨妈培养成独立强硬的性格,和谁都不太亲近。姨妈上年纪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有点疯疯癫癫,心血来潮就会打电话骚扰许青澜,要她回去看自己,还骂她没良心。许青澜惊异于姨妈的变化,完全失去年轻时那种不羁的洒脱,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婆,令许青澜厌恶,并警惕自己不要成为那样的女人。
她和父亲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母亲过世后没几年,父亲又重组了家庭,许青澜逢年过节去看他,在被继母的气息包围的世界里,她找不到一丝家的味道,感觉自己像个入侵者,成年后就很少去了,和父亲的联系越来越少。
“我想要个孩子,但又害怕婚姻,恰好有那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所以我就……我知道这样做不对,给你、给欧阳都带来了伤害,如果可以弥补,我不会吝啬的。”
静宜说:“这些你应该和欧阳讲。”
“我跟他讲过。”许青澜啜一口茶,脸上是无奈的神色,“他要jiy主要是为了他母亲,我承诺他每年可以定期来看孩子,但他坚持主张,一点余地都不留。”
静宜轻轻叹了口气。
许青澜求助地盯着她,“你可以帮我劝劝他母亲吗?”
静宜苦笑,“我是最不该开口的人,她肯定会以为我是出于私心。”
许青澜捧着茶杯,眉头紧蹙,“那你可以带我去看看jiy吗?我想知道他好不好?”
静宜无奈,“我不知道他被安置在哪里,听说是欧阳的妈妈在照顾他,他妈妈非常喜欢这个孩子,生活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
许青澜终于绷不住,红了眼圈,斩钉截铁说:“见不到jiy,我不会离开新吴的。”
学校放假了,静宜去接思瑞。欧阳勋上午十点的航班回新吴,静宜让他抵达后直接去朴园饭店,中午三个人一起吃饭。
照例是静宜拖箱子,思瑞在她身旁蹦蹦跳跳地走。
“妈妈!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喝你跟勋叔的喜酒啦!能看到自己的妈妈穿婚纱,感觉好神奇!”
静宜说:“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