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拜别兰昭媛后,柳夫人又在原地稍微等了片刻,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芷仪缓缓走出来,客气地朝柳夫人行了礼,笑着说:“夫人久等,奴婢是皇后娘娘宫中的掌事宫女,娘娘叫奴婢请您过去。”
嫔妃有孕八个月后,家中的母亲入宫,第一日都应去凤仪宫向皇后请安,再由宫人送至嫔妃所住之处。
柳夫人知道宫里规矩多,见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亲自来请,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姑娘。”
凤仪宫内的嫔妃们此时已经走尽,皇后正坐在主位上,看着柳夫人过来行礼问安后,温声道:“柳夫人来了,坐吧。”
“芷仪,奉茶。”
芷仪从身侧宫女手上端过来一杯清茶,轻轻搁在了柳夫人旁边的桌案上。
柳夫人忙说道:“多谢皇后娘娘。”
宫中子嗣稀少,陛下登基这四年来只出生了荣修仪所生的大皇子,因此太后和陛下都对柳贵人这一胎格外看重。太后临出宫礼佛前还着重交代了,要看顾好柳贵人的孩子,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子嗣稀少便是中宫无德,所以皇后自然希望柳贵人平安生产,柳夫人又是官眷,以礼相待才是皇家风范。
皇后淡淡一笑,姿态十分端庄沉静:“柳贵人是四年入宫这一批里最有福气的,如今平平安安到了八个月,往后的时候更是得仔细照顾着。夫人初入宫里,难免许多规矩不清楚,本宫等会儿l会拨身边稳妥的人随夫人一道去鸾鸣宫住下,等孩子出生再回来,有她事事留心提点着,夫人大可安心了。”
有中宫皇后为女儿l操心,柳夫人受宠若惊,起身道:“妾身多谢皇后娘娘费心,这都是柳贵人的福分。”
皇后微微一笑:“夫人免礼,你和柳贵人许久不见,想必这会儿l甚是思念,本宫就不多留了。柳贵人处若有任何不周短缺的,夫人派人来禀就是。”
芷仪亲自将柳夫人送出门,唤了不远处的近侍宫女云禧过来,客气道:“从今日起,云禧就被指去鸾鸣宫伺候柳贵人,夫人也可安心了。”
等云禧跟着柳夫人一道在宫人的指引下离开后,芷仪才重新回到皇后身边,轻声道:“娘娘,都安顿好了。”
皇后搭着芷仪的手腕站起身来,淡淡道:“柳贵人的产期在四月中旬,这些日子得格外注意,云禧性子稳重,有她在本宫也能多安心点。”
芷仪低头道:“宫里子嗣少,柳贵人这一胎是格外紧要的,也难怪太后盼着了。”
“柳贵人资历浅,位份低,这孩子必然是自己养不了的,若生下的是个皇子,娘娘倒不妨亲自养着,这孩子要是能在您膝下长大,也算半个嫡子了,柳氏定是欢欣雀跃吧。≈ot;
皇后垂眸扫了她一眼:“丹妃和兰昭媛久侍宫闱却膝下无子,这段时日明里暗里的较劲使功夫人尽皆知,她们俩身为宫里的主位,也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本宫何苦跟她俩争?倒显得本宫斤斤计较,太过钻营。”
“何况而今宫
中大权是本宫一人独揽,又有公主要照看,若本宫出口想陛下请求抚养这个孩子,陛下是不会说什么,可丹妃和兰昭媛必然心生怨恨,这协理六宫之权也会落到贤妃手上。”
她语气冷淡,提起贤妃并没什么好表情:“贤妃虽不出声,对这协理六宫之权却是一直盼着的,让她拿了太多好处,于本宫不利。”
芷仪掂量着说:“娘娘思虑周全,是奴婢欠考虑了。只是这孩子您若没心思,丹妃和兰昭媛之间必有一人能得偿所愿了吧?您说会不会贤妃也打着这个主意?”
皇后缓缓往前偏殿走,蹙眉道:“贤妃素来孝敬太后,太后又看重柳贵人这一胎,难说贤妃心里有没有打算,只是如今她十分安分,看着不像有这心思的人。大皇子病弱,若柳贵人此胎真是皇子,陛下必然看重,与其让贤妃抚养,倒不如让丹妃和兰昭媛养着。”
“这些嫔妃们个个都是有自己心思的,本宫若想镇压着她们,一味往自己身上揽好处是不成的。敲打权衡,又得顾忌着陛下和太后的心思,哪儿l是那么容易的。”
芷仪轻叹一声,又忙抬着笑脸劝:“宫里的日子是艰难,但您好歹是中宫皇后,大权在握,又是陛下的发妻,恩宠和体面样样不缺。柳贵人生的是个皇子也不打紧,您还年轻,好好调理着身子还会再有孕的,若您生下嫡子,底下的嫔妃们即便是生一窝皇子,也比不上您的一半。”
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身为中宫,陛下发妻,皇后从来不在意底下的嫔妃们是否得宠,也不在意她们是否生子,只要不越过那条线,她都能稳坐贤德皇后的位置。
只要皇后之位坐稳了,旁的还怕什么?计较的多了反而失气度,让底下的人看笑话,有损皇后威严。
陛下和她之间是没感情的,只有相敬如宾的联合,但她从不在意。能让她在意的只有这个父亲千辛万苦为她换来的皇后之位,必须是她赵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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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回鸾鸣宫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来接她的竹筠。
竹筠是柳贵人的陪嫁丫头,一见着柳夫人便分外亲切,连回宫的脚步都快了些许。
这一路上,云禧着重拣了要紧的一些规矩教给柳夫人,又大致说了说宫里嫔妃的情况让她知道,免得日后惹出麻烦来。
“宫里的主位如今不多,除了皇后娘娘坐镇中宫,还有贤妃娘娘,丹妃娘娘,兰昭媛和荣修仪。贤妃娘娘和兰昭媛性情温和,荣修仪不喜吵闹,只有丹妃娘娘性子直爽,您以后见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