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暗自琢磨起来。直到现在,柳汉成事件才逐渐清晰起来。如果说这一盘多方人参与博弈的棋局,那么,柳汉成也只是整盘棋上的一个棋子而已。真正在斗人全都藏在暗处,就算是杜清池,在这盘棋上,最多也就是作用比较大的子,终极大boss压根还没露影。
“听着有点太离奇了。”我喝了一口茶,包厢门口传来敲门声。
杜清池喊了声请进,还是刚才那个姑娘,红着脸问我们要不要现在点菜。
“我作主,可以吗?”他柔声问我。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杜清池点菜时,我想到他在酒店时提到他进入清澜门时的情绪失控。他说他不想提起,甚至想利用催眠术将那段记忆抹去。
一般来说,一个人特别回避的记忆一定是带给了他巨大的伤害,这种伤害让他无法面对自己。也许正是因为那一段记忆,杜清池的性格才彻底颠覆。
一杯茶的功夫。窗外已经是夜色淡淡,沿湖边的木栈道亮起了路灯,路灯由七种颜色交替,倒映湖里,美得如梦如幻。
服务员小妹抱着菜本已经走了。杜清池转过头和我一起看起了夜色中的湖景。
“清池。”我看着窗外,低声喊他。
“嗯。”他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你有没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有啊。”
我收回视线看他:“清池,你并不爱我。但始终不愿意放弃我,甚至还许我一场梦。是不是……我对你来说是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
他呆呆的,半晌后才苦笑了一下:“你心里是这么认为的吗?”
“你刚才在酒店的时候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我刚才在想,这个谎言里是不是也包括了你?”我问得认真。
“还有你。”他说。
我挑眉:“什么意思?”
“也许你也并不是徐徐,我想,高梦枫不会无缘无故提到你的身世。而且,这一次你和翁雪下山。绝不是亚姨那边下达的。而是高梦枫通过别的手段给颜未发了传真,进而通知了你。他把你请下山,你有没有想过,柳汉成事件中,你很可能是关联人。他是一个目的性很明确的人,根本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人和事情上。”杜清池分析道。
我呆住了。
“先吃饭吧,吃完饭后,我陪你回家去看你妈妈。明天你和你妈去做个dna检测,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说。”他的情绪明显的萎了下去。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他神色间又显疏离,我心里一阵泛冷,强行将自己那刚燃起来的热情狠狠掐灭。
晚饭吃得不是很愉快,我堵了气,一句话都不说。杜清池没话找话了几次后,也默默的吃起了饭。
我放下碗筷时,杜清池的手机响起来,接完电话后,他就放了筷子起了身。
“我们走吧。”他说。
“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回家就行了。”我坐着没动。
他抿了抿唇,然后走到了我身边。拉过我的手,用力将我拉了起来。
“在跟我生气。”他轻拥住我。
“没有。”我别过头。
他将我的头按到他胸口:“徐徐,我知道你心里很矛盾。觉得我琢磨不定,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你计较的这些。我心里都知道。说真的,我特别想给你一些保障和承诺,可我太清楚我们的处境。只要我们一天在清澜门,变数之大是你我的力量无法掌控的。我只能更加谨慎和小心,等待有一天。我们可以全身而退。正如你说的,到那时,我们就找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安静的过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我仍然不说话,但垂着的双手轻轻地放到了他的腰间。
“我当年入清澜门是身不由己,你也一样。我说的那个巨大的谎言,我置身其中,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你肯定也无法幸免了。但有一点。请你相信我,无论我曾经或者以后对你做些什么,那都基于一个前提,为了让你更好的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我跟你说过许多次,我没有爱过一个女人。不是我不想。或者我不愿意。你想想,羊羔落下狼窝能怎么办?要自保,要活命,要爬出去……我必须要心无旁骛竭尽全力。我已经不年轻了,当然这种不年轻并不不是指外在的皮相,而是我的心,我常常觉得太累了。说不定某一次的疏忽大意,我就万劫不复。”杜清池说这番话时,语调非常平,平得近乎不带感情的麻木。
我放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他说的,我都懂啊。因为懂,我才难过。
“如果有一天我会死,我就希望我可以死得了无牵挂,我也希望你只是很轻浅的爱过我。而不是刻骨铭心。痛彻心扉。不要那样,真的,徐徐,我很害怕太过强烈的爱情。”他捧住我的脸,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对不起,这么说来,我其实就是一个混蛋。矛盾的混蛋,渴望爱,又害怕爱。希望你靠近我,又希望你远离我。”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不生气了。”
他摸着我的头:“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你才会不确定。”
“所以呢,你要给一点儿安全感吗?”我冲他眨眼睛,主动拉过他的手,“你所有说的这些我都懂。所以我从没有去要求你,更没有缠着你。只是你去了德国,那么长的时间,你怎么能只字片语都不给我?就算只是朋友呢?你也该偶尔的问候我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