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依在橱柜里找到了一个壶,平日里他就用这个壶炖汤,味道倒也不错,这十几味中药也是配好了的,云依依直接倒在里面加清水熬制便好,只是需要花费时间,得连续熬上好几个时辰。她倒是不担心燕清河的伤,毕竟他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作为这里面的主要人物之一,又是正面角色,他当然不会出事。燕清河不仅平安回来了,最后两只崽崽也平安地长大了,只有云依依早就把自己作死了。尼玛,这样一想还真是悲催。但云依依记得燕清河明明是明年开春的时候回来的啊,那个时候村里其他被迫征兵的人也回来了,燕清河则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受了一身严重的伤。这时间怎么对不上啊。她也没有想这么多,继续熬药。燕二哥把燕清河的衣服解开,发现他的伤势并不严重,新伤也就是一些,撒上药粉,再包扎上纱布。但他身上的旧伤却很多,很多已经痊愈了,却还能看到伤痕。燕二哥低声道:“你的腿真的不能动了吗?”他按了按燕清河的腿,“有感觉吗?”燕清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摇头,“都是旧事了。”他表现得愈平淡,燕二哥心里就愈难受,“你可怪我?”燕清河说:“不怪。”当年是他自己要求要去战场的,从来就没怪过两位兄长。燕二哥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在房里待了很久。许久不见,他就想知道燕清河身上发生了什么。燕清河的话不多,偶尔说上几句,也让燕二哥明白了大碍。他的腿是在战场上被废的,两方虽然并没有真正大战过,但是小战却没有断过。燕清河本来就是文弱的人,即便在家里面他也是年纪最小的,小时候连活都干得少,哪里躲得过战场上的兵器。小时候燕母本想让他读书,但他身子一直不好,后来又闹了饥荒,没有闲钱,这事便搁置了。“那边的条件也一般,连军医都生病了,很多士兵受伤了也没人管,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燕清河说。很多人以为去打仗虽然危险,但至少可以吃饱,毕竟王朝会源源不断地送来粮食,即便他们受伤了,也有专业的军医医治。但其实那方的小兵并没有太多人权,受伤了也没人管,更别提军医了。要说什么心情波动都没有那是假的,燕清河曾经也怨过,但渐渐的,他发现错的并不是这个军医,而是这个王朝,它本身就是这样的,而他有这样的命运也怨不得别人。燕二哥气愤道:“其他人都没回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因为你伤势的原因,被赶回来的了吗?他们也太过分了。”燕清河的眼睛一闪,却没有说话。这看在燕二哥眼里,分明就是默认了,他又恨又气,却没有办法,只是絮絮的唠叨:“这朝廷也过分了,你好的时候,逼迫你去参军,你出事后却直接把人赶了回来,这种天气简直就是要人命啊。但你怎么一个人躺在雪地里。”燕清河咳嗽了一声:“他们派了人送我回来。”“朝廷的人?”燕二哥嘀咕着,他还以为对方直接把小弟赶了出来,现在想想对方不良于行,要是没有人帮助也无法走到这里。燕清河默认了,也没再说话。他似乎也疲倦,燕二哥也没再问他身上的新伤到底怎么回事。“小弟,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等你好了点,我就去给爹娘说这件事。”燕二哥说道。燕清河的眉头蹙紧了起来,谁面对这种事都会有心理压力,燕二哥也明白,“但这事他们迟早会知道,迟说不如早说。”“我过几日再见爹娘。”燕清河说。燕二哥眉眼依旧笼罩着阴影,“好,三弟妹正在给你熬药,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上心?燕清河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很快消失不见,他可是记得云依依是怎么对待他的,辱骂,软禁,断粮,后来似乎还和邻村的男人好上了,要和他和离。之所以是似乎,是因为燕清河无法走路,没有真正看到过两人在一起。但那段时间云依依时常不在家,通过一些传言,他也能猜到。这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没错,燕清河是重生的。他正要和云依依和离之时,忽然醒过来就处于战场之上了。本来以为上天多给了他一次机会,肯定会眷顾于他,但他回来的时间却晚了些,一切都无法扭转。只是这次他到底比以前机智了一些,在刀剑砍过来时,干脆往大将军旁边闪了闪,并且叫了一声:“小心。”即便如此,他也就得到一笔遣散费。燕清河身上的伤势是治不好的,这个谁也没有办法,医疗技术就摆在那里,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谁的双腿断了还能站起来,除非发生奇迹。他前世残了这么多年,心里沉郁,倒也习惯了。这次是燕清河提出要回来了,他伤势过重,又是为了救大将军,自然满足了他的愿望。一路上还破天荒派了车夫送了回来,可惜他也是流年不利,刚好遇到了一伙儿打劫的匪徒,车夫见情况不对便跑了,燕清河跑不了,就只能在原地。对方见他们没钱,直接把燕清河从车上扯下来,把那辆马车打劫走了。这年头,一匹马可得值大价钱啊。厨房里弥漫着各种药味,两只崽崽睡醒了,揉了揉眼睛就去找云依依。如今的门都是关闭着呢,这屋子里的药味就更加浓郁了,燕大双嘟着小嘴:“娘,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酸酸的,肯定不好吃。”这个壶他认识,云依依经常用来熬排骨汤。中药又苦又酸,怎么能好吃,云依依见药液都开始往上冒泡了,也不往里面添柴禾了,用小火继续熬制,“这是中药,治病用的,当然不好吃,所谓良药苦口。”燕大双紧张:“我要喝吗?”“你们不想喝的话,就仔细着你们的身体,特别是大双,你晚上不准踢被子,要是不小心生病了,你就要喝这个。”云依依说。燕大双真怀疑云依依是不是在他的房间里也安上了一双眼睛,不然怎么知道他晚上也踢被子呢。他也是被冻醒了才发现自己的被子全在燕小双那边,以前他还怀疑是小双抢他的被子,和他争论过。直到有一天半夜,燕小双把他推醒了。那天晚上周围都漆黑,但燕大双分明就感到小双的眸子在他身上都盯着,小双按住他的肩膀,“你不要动。”这声音很严肃,燕大双就真的乖巧着一动也不动,燕小双下去把蜡烛点燃了,有了火柴这玩意儿,他轻轻一擦,就把屋子给照亮了。燕大双正维持着一个滑稽可笑的姿势,燕小双那半的被子很规整,而燕大双的身子靠近墙边,一条大腿以古怪的姿势搭在墙上,另外一条大腿把被子压在下面。他大半个胖身子都在外面,这很明显地证明是燕大双自己移出去的。燕小双淡漠地看着他,伸出胖爪子指着他,“是你。”燕大双心虚,悲痛,“是窝。”于是世界又和谐了。这两只崽崽还小,云依依也想过以后让他们分开睡,反正再大一点,就给他们再弄一张床才行。她这面操心着,那面燕小双严肃地说:“娘,你是不是生病了?”燕大双也想起来这事了,这药不是给他们吃的,难道是云依依自己吃的,他伸出手要去摸云依依的额头,但是由于身高,只摸到了她的肚子。云依依的肚子扁平,和他的完全不一样。云依依不知道燕大双心中所想,见崽崽这么关心她,只觉得平日没有白疼他们,她说:“不是,这药是给……”,顿了顿,“给你们的爹喝的。”此话一出,两只崽崽就睁大了眼睛。云依依平时很少和他们说爹的事情,但是燕母没少说啊。他们也不懂征兵是什么意思,却知道他们是有爹的,只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