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国公府内的主院灯亮了起来。
那紧闭的两扇朱门打开了来,守门的人躬身迎他,“余大人,请入内。”
余还景和杭实相视颔首,一前一后同进了成国公府,朱门便又重新阖上。
夜是很长,能长到可以策谋一场算计,也能长到可以翻覆一宫一城。但也可能短到仅仅就是一场梦。
承禧宫内,鎏金熏香炉内正燃着幽幽淡淡的篱落香。
玄参、甘松和香芷的香息容易盖过其它味道,这篱落香便是由从日间太子来后,燃到了此时的深夜。
榻上的罗衾裀褥已经让阿栀和阿棠全部换过。此时的宁妍旎已是紧闭着眸,她的巴掌小脸陷进柔软锦枕里,整个人也都裹在了罗衾之内。
她今日应该是累了,昏暗不安之中,她又见到了一片汩汩的血。
只是,这一次与上次不一样的是,她是在这片血泊之中踉踉跄跄逃跑。来回,往复,仿似跑不出去的酷刑,没有尽头,也没有休止。
直至又看到了那个骇惧的人,宁妍旎惊得,猛地睁开了眼。她喘着在梦中透不过来的气,一抬手,果然摸到了额间密布的细汗。
宁妍旎惶然地转头看去,未拉上帘幔的镂空细雕花木窗外,天光只微微冒出点细微亮色而已。
还未天亮。
殿内的炭火燃着,宫灯只余了零星的一盏,让她无端觉得幽寂恐惧。
直到一直守在榻边的阿栀发现,阿栀开口轻唤着宁妍旎道,“公主。”
“公主可是睡得不好?”阿栀看着宁妍旎这面色,便立马取了帕子拭着,“平日公主未燃熏香,今日燃了这熏香,怕是睡得较往日不安稳。”
宁妍旎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个缘由。
此时的承禧宫内外都是一片静谧。万籁俱寂,明明应该是无事发生,但不知道为什么,宁妍旎心中却反而有些不安了起来。
太子离开之后,那些物什清理都是阿棠和阿栀做的,但宁妍旎隐约却觉得承禧宫的宫人态度开始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就譬如用完晚膳之后,宁妍旎想走出承禧宫,去其它宫苑散散步。
可是她的步子还没迈出承禧宫,她宫内的宫人竟然就公然拦在了她面前,嘴上口口声声道着天气寒凉,劝着宁妍旎莫要出承禧宫。
旁的宫人还有听见的,也都上前了两步,软言相劝着她。之前天气那般冷时,宁妍旎去见了余还景,也没见这些宫人这么刻意地劝着她。
那些个宫人,向来宁妍旎便是不用的。
秋猎时,除了阿栀,她还指了几名承禧宫的宫人随着她一同前去。
结果那几名宫人在秋猎回来后,就陆续都犯了些小错,让尚宫里的姑姑们罚了去其它地方,又换了新的宫人进来承禧宫。
如今这些新进的宫人,敢这般来拦阻她,只怕这些宫人都是被人安排过了的。
宁妍旎攥紧了身上裹着的罗衾,对着阿栀道着。“你让他们,去查探一下,宫内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今儿夜间,不对,此时已过子夜,应算是昨儿夜间的事了。
昨儿夜间,太子回去后就遣了十数个东宫的侍卫过来。现今他们守在外,是有些明目张胆了些,但这个时候也计较不了这么多了。
宁妍旎想让这些个侍卫去看一下,宫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他们身手好些,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些什么。
阿栀立马就会了意,出去找了侍卫那个领头的说了下,便又进来了。
宁妍旎已经掀了罗衾,起了身。
她望着窗外那未亮的天光,还有些催压的乌云在其上,也不知是不是竟就这般快,到了这一日。
宁妍旎想了下,伸手取过阿栀先前已经准备好的衣裙,低声吩咐着让阿栀阿棠也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