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肯定吗?拜、托、了!”和自己激动的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男人显得极其平静。双眼暗淡,犹如一池死水。“因为你本来是个异性恋者。”“喂喂,你是在玩歧视啊?难道就因为我本来喜欢女人,所以你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啦?”“还有你是我的弟弟。”“拜托了,投胎到哪个人的肚子里不是我能决定的吧。”“还有……”原本冰冷的语气突然变了,甚至可以说是带上了一丝温柔。“还有,我喜欢你。”凝视着自己的双眼显得极其悲伤。“所以我希望你能走回正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一海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空虚的苦笑。“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呢。”沉默地凝视着他好一会儿后,男人疲惫地垂下眼睑,就转动门把,默默地走出去了,只留下木门仍在吱吱吱地轻微晃动着。━Σ(·Д·|||)━饭菜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里飘来。明明整天东奔西跑,几乎没塞多少东西到可怜的肚子里,此刻一海却全无饥饿的感觉。毋宁说,紧张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填得满满当当的了。“一海。”妈子那尾音拖得长长的尖声突然传来。正在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的一海只是嗯了一声,但在听到妈子接下来的话后,他马上打了一个激灵,蓦地转头看向厨房那边。“你哥他们怎么还没来啊?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哪里啦。”“咦?要、要我打?”“反正你也没事干吧。”问题不在于他有没有时间打啊。一海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不甘不愿地掏出裤袋里的银白手机,出神地直盯着镜子般的屏幕看。两个星期前,他被那个畏首畏尾的老哥狠狠甩了。当然,这是对方一厢情愿的想法。在听到那么深情的告白后,原本就不想离开那个人的自己怎么可能会舍得放手呢?只不过,那个胆小鬼跟爸妈说什么和妻子和好了,然后当天就带着少得可怜的行李搬回去住了。听到这一惊人消息后,他想也没多想,就立马搭计程车飞奔到那间陌生的新房子去了。当时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羊毛衣,在无情北风的呼啸中冷得手脚僵硬,然而内心却始终激动不已,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着一样。不过,这团烈火很快就被当头一桶冷水浇熄了,因为……老哥并不在那里。真是蠢毙了。那个男人怎么会跑回这里啊?要知道嫂子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禁忌关系,而且还歹毒地以此威胁老哥做该死的便宜爸爸。那两人的关系肯定闹僵了。在这种情况下,谁还会那么厚脸皮地跑回来,和一个露出丑陋面目的孕妇大眼瞪小眼啊?于是乎,和那个肚子微凸的女人大眼瞪小眼的就换成他了。“老哥不在这里?”面对自己条件反射式的反问,仍然维持着打开门的动作的女人沉着脸轻轻摇了摇头。原本一直觉得嫂子是在哥斯拉横行的当今社会里仅剩的柔弱小花,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吃人不吐骨的毒蛇。单单想到这个女人威胁老哥时的丑恶嘴脸,他就不由得感到寒心,比身体感受到的还要冰冷得多。“那么你知道他到哪里了吗?我打不通他的电话。”对方仍然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失去了神采的双眼木然地直盯着他看,仿佛要把他也吸进那谭暗淡的死水之中。或许现在不是摊牌的好时机,但他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开口了。“我想知道,用威胁的卑鄙手段留住一个人有什么意义呢?”原本像木头娃娃一样呆滞的表情顿时有了变化。女人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好一会儿后,她才突然扯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一开始我真的很惊讶。他不是你哥哥吗?”“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但你这样……”“你们不会已经上床了吧。”他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脸色变得越来越铁青了。冷彻肺腑的寒风灌进了他的衣服里,但他却像失去了身体知觉一样,只感到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不会吧?真的做了那种事?天啊,不会觉得恶心吗?你们就没有道德观念吗?”“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要我告诉所有人你肚子里的是别人的孩子吗?而且还是精子受孕。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吗?我想肯定是什么符合道德伦常的伟大原因吧。”“我……”女人脸上轻蔑的表情顿时消失了。只见她咬着下唇,脸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我不像你们那样。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你们明明都是男人,而且还是亲兄弟,却可以若无其事地在一起呢?而我连一点点的希望都不配拥有。只是呆在身边就足够了,就算这样都……这样都……”女人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哽咽,最后她终于说不下去了。为什么会这样?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那个,到底……”后面的话被啪的一声关门声硬生生打断了。后来无论他怎么拍门,对方都置若罔闻,让他在寒风呼啸中呆站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只好无奈地打道回府了。再次看到那个懦弱而别扭的男人是在第二天……警局面前。其实连他都觉得自己实在悲惨到了极点。被冷血地当面提出分手,还被拒接电话,在哪里都找不到对方之后,只好厚脸皮地跑来对方工作的地方……他是在演哪出午夜档的烦人配角啊?而那块臭石头的态度比前一天要强硬得多。到最后,他真的开始怀疑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星球的语言了。为什么不相信他的心意?为什么不相信他的承诺?为什么那么在意世俗的看法?无数的疑问如急剧旋转的漩涡一样,在脑中飞驰碰撞着。焦躁和忧虑最后演变为灼人的怒火,使他一时冲动地说出“我再也不会烦你了!”这么一句气话来。一瞬间,男人的脸色变得异常惨白。疲惫的眼中掠过不舍和痛苦的神色。明明这个人也不想分手的……当时他几乎就要马上伸手紧紧抱住对方,然而对方却在下一秒嘴硬地吐出一句“那真是谢谢你”。到此,他都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哼,既然如此,他就如其所愿地冷落老哥几天好了。那样一来,老哥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好,主动哀求自己回去。就这样,自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扮演纠缠不休的配角兼丑角了,而是……变为更加变态的跟踪狂。这也怪不得他啊。身体好像有意识一样。在他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他就发现自己在老哥租住的房子周围溜达了。明明只能看到那亮着暗淡灯光的窗户,他还是无法离开那里,就像双脚被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样。老哥虽然如预料一样变得很落寞,但始终没有主动去找他。可恶,还真不是一般的懦弱和悲观啊。什么时候给老哥介绍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好了。不过那个心理医生得是女人才行,否则就算两人之间真的连一点火花也没擦出来,他也会因为猜疑和嫉妒而被折磨得半死。在步入跟踪狂歧途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现自己的独占欲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只要有雄性接近老哥,他就觉得对方居心不良。要是两人谈话的时间超过十分钟,他就差点要跑上前去踹飞对方。看来那个男人就算后悔得要死,也不会鼓起勇气和他重修旧好了。这样等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在解决了嫂子的事情后,他就用强硬的手段把那个男人拉回自己身边好了。没错,无论如何都得使那个男人回到自己身边。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气,灵活地移动着手指,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然而一如既往的,电话那头只传来单调的嘟——嘟——嘟三声,最后叫人伤心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