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扬宽厚粗糙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大拇指在颧骨摩娑着,汪齐轩一时间没想到要推开对方,只是脖颈向后缩了缩,可是连带的对方也倾身朝他靠近,一如既往的薰衣草香扑鼻而来,纯粹又乾净,不带一丝杂质。
即使知道是衣物柔软精的气味,也足以令他感到晕眩。
「我刚刚一直想说,你戴眼镜很好看……你皮肤那么白,很适合这种金色的细框眼镜。」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汪齐轩的脸上,往肌肤灼出一片淡粉色,陈立扬低下头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有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自己拧起眉,露出无措的表情。
「而且你的眼睛圆圆的像杏仁,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陈立扬将拇指伸到镜框底下,按着汪齐轩的眼角,并探头贴近他的耳朵。
——也很唌人。
从耳边传来的低喃挠得汪齐轩浑身发颤,对方嗓音中的颗粒感变得粗重,甚至变质,他不想思考得太多,只知道对方已经彻底搅乱他的理智,掀起一阵波滔骇浪,他甚至可以听见心脏跳动时的巨响。
「还有你的嘴唇,很白、很薄,让我很想帮你……」
以一种过于疯狂的高频率跳动着。
汪齐轩彷彿丢了自己的舌头,失去开口说话的能力,阻止不了陈立扬揽住他的腰,遭困于方寸之地,身体紧紧相依,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他被迫抬起下巴,唇瓣多了一道温度,被对方的拇指轻轻地揉压着,好像以为能够揉出血色。
他们的距离近得鼻尖几乎就要相撞,连对方左下眼皮的小痣的看得一清二楚。
紧紧扣在自己腰间的那隻手烫得吓人,他试想接下来应该是接吻,明明不该期待的,却觉得对方好像会这么做,明明这样的发展是不对的,他却下意识地不去排斥——思绪嘎然而止。
「对……对不起!我刚刚……你、你忘掉吧!」陈立扬倏地将汪齐轩松开来,在图书馆馆员发出不能奔跑的警告同时衝出了图书区。
汪齐轩觉得他真的会疯掉。
浑身紧绷的身体像弹性疲乏的弹簧,他再也没有支撑自己的力气,猛地向下跌落。
图书馆分明开着空调,有些人还会多穿一件薄外套,汪齐轩却感到燥热无比,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他大概能够看见自己一脸潮红,张口粗喘着气,像落水之后即将溺毙又被救起的伤者。
汪齐轩抬手颤抖着伸向自己的胯间,果不其然触及一片湿润,包裹着下方巍巍颤颤的小丘。
第二次了。
面对一个姑且算是朋友但不甚熟悉的人,因着对方的气味、嗓音、举动而產生生理反应,连对方之所以这么对待他都还没理清头绪,手中的火车车票就已经遭到作废,划掉原来的地点,驶向汪齐轩想也没想过的地方,且尚未知晓是单程票,还是双程票。
抹掉眼角生理性的泪水,汪齐轩扶着书架站起,将衣襬使劲往下拉以掩盖裤襠的隆起,缩着脑袋衝进了洗手间。
等到他好不容易将自己勉强打理乾净,看不出异状,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陈立扬果然已经不在位置上了。汪齐轩从书包里捞出手机,刚解锁就看见通知栏躺着一条来自对方的le讯息。
立扬兄:将团里有点事情,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汪齐轩没有点开讯息,他觉得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受害者,被一个还不知道是直男、双性恋还是同性恋的人把脸摸了一通,开口闭口都像是足以构成性骚扰并送上警察局的话语,还差点接吻,他不觉得这时候应该回覆对方一声好,或是不客气。
而是不读不回,无声控诉。
收拾完自己座位上的讲义和考卷,不管是否才过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带来的书没看完几页,汪齐轩觉得他无法继续待在这个空间,背起书包离开了图书馆。回到家中,在家里几个大人小孩疑问的目光下进了浴室,洗内裤,换衣服,最后躲进了房间里,房门上锁。
「哥——你干嘛锁门啦!我要拿笔电,开门啦吼!」
「汪齐皓你闭嘴啦!我要睡觉,不准拿东西撬门我警告你!」
他将事先拿来的房门钥匙收进他的书桌抽屉里,便踩着梯子爬上自己的床铺,捞起被子把自己盖得严实,隔绝门外的吵闹声。
汪齐轩是被汪予嫻的敲门声叫醒的,并在房门外用她尖细的嗓子不断高喊着「哥哥吃饭了」,像被拿针刺穿耳膜一样痛苦无比,他立刻睁开双眼翻身奔下床将门打开,那高分贝的喊叫终于划下休止符,他的世界才得以寧静。
「汪予嫻,哥跟你讲过多少次不要这样乱叫?」
今年小学四年级的汪予嫻噘了噘嘴,挤出两颊的婴儿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噢了一声便甩着后脑杓的两根辫子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