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年的眼睛木木地瞪着,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明很近,却又不知为何好似很远的祁淮。
祁淮提着滴血的剑,又往他走近几步,脚步轻轻踩在山间的积雪上,“嘎吱”、“嘎吱”响,有些阴森可怖,却又诡异的空灵而又悦耳。
祁知年其实压根没听到祁淮的问话。
他心中倒是没有害怕的感觉,反倒是木然的感觉更多。
他尚还没有回过神,他就这么看到祁淮了!
“嘎吱——”祁淮还在往他走来,并又笑着轻声问了句:“看到我杀人,害怕吗?”
祁知年茫然地微微皱眉,杀人?
他的大脑才稍稍回转,对!那个黑衣人!死了!
他的眼睛眨了眨,立即望向雪面,去找那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在找到黑衣人前,他先看到雪面上的深色印记,那是血!
“滴答、滴答——”
他顺着血迹滴落的轨迹往上看去,是祁淮手中的剑,不!竟然还有另外一道血迹!
他慌忙看向另一边,祁淮左手的指尖,不停有血在往下落!比剑尖上的血还要多,还要快!再往上看,整个手面都是血红色的!
祁淮受伤了!
他的左臂有伤!
祁知年慌不迭地撑着雪面爬起来,因太过着急,心中又过于慌乱,脚下不稳,他又趴回地上,很快他又再次往起爬,这次他爬了起来,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走到祁淮面前,他咬紧嘴唇看向祁淮的左臂。
祁淮知他看到了,反倒又笑出声,笑声极为无所谓,甚至还有点好笑的意味在里头。
听在祁知年的耳中,他的心都是痛的。
祁淮那英国公高贵而又耀眼的身份下,平常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又有谁能伤害到他?
他甚至是满心的心疼,他在心疼这个于他而言再高高在上不过的人。
祁知年到底是抬起头,祁淮也在看他,祁淮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毫不在意的笑容。
祁知年的嘴唇甚至都在颤抖,他再往前一步,想伸手去触碰祁淮受伤的左臂,却又不敢,怕弄痛祁淮,他最终只是伸手揪住祁淮右手的袖子,一字一句地说:“你,受伤了,流血了……”
祁淮刚要笑,面上的那副淡然陡然凝滞。
祁知年在哭。
几乎是瞬间,祁知年的眼泪就已糊满整张脸,祁知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祁淮是英国公啊,还有个公主母亲,他自身也会武功,为何还会流这么多血?
到底是谁要害他?
祁知年哭着仰头看他,哭得眼前都模糊了,他哭着问:“为什么会流血啊,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为什么啊……疼不疼啊……疼不疼……呜……”
祁淮凝滞的淡然在一点点地开始裂开,他面上的笑容彻底没了。
疼不疼?
好像最开始也会疼的,还有过很多更疼的时候,但他又不是无知幼童,他的身份,人世间的考验,从来也容不得他疼,久而久之,好像就再也不会疼了。
也从来没有人会问他疼不疼……
在师父那里,他是徒弟,为练武受点苦痛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