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这是我认识郭义以来,他给我最有用的一个建议。&ldo;呵,好小子!你是说烧坟?&rdo;我拍了一把郭义的肩膀,激动地说。
&ldo;嗯,烧坟!&rdo;郭义腼腆地笑了笑。
一支火柴扔上去,荒坟燃起了熊熊烈火。我和郭义站在四五米外的地方,烤的我们头上直冒汗。火烧了足足大半个小时才熄灭,此时只留下了一座光秃秃的坟冢。郭义就地取材,他从周围找了一根木棍,然后又搜罗了不少废弃的塑料纸袋缠在木棍上,一个土制的火把就诞生了。看来我之前是小瞧郭义这小子了,关键时候他还真给力。
我举着火把先钻进了黑洞,郭义紧跟在我的身后。这个洞穴外小内大呈斜坡式,我们越往下钻空间越大。大概一支烟的功夫,我们便来到了墓室。这是一个砖砌的窖形墓坑,里面足有二十多平米,不见任何陪葬品。看来这座古墓早已被&ldo;土地公&rdo;(行话,指盗墓贼)掏过不知多少次了。墓室中央只有一口漆色褪尽的老杉木棺材孤零零地摆在那里,显得很是阴森恐怖。我们围着棺材转了几圈,什么线索也没有发现。郭义撕着我的后襟喘着粗气喃喃地说:&ldo;司同志,既然吉祥不在这里我们还是快走吧?我缺氧了,浑身都没劲啊。&rdo;
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潮气和腐臭的味道,其实我这会也严重缺氧,心跳得很厉害。&ldo;小郭啊,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再忍忍吧。再说我们现在就下定论说小郑不在这里,还难免有些为时过早啊。&rdo;我一边说一边敲了敲那口棺材。
&ldo;你是说你想开馆!&rdo;郭义恐慌地大叫。
&ldo;你他娘的在那瞎嚷嚷什么呀?如果吉祥兄弟今天真的在里面,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你于心何忍啊?&rdo;我说着就要动手开馆。郭义也领教过我的拧劲,他不再阻止我,反而动手帮我掀翻了腐朽的棺盖。这口古棺居然没有钉铆钉,我们稍稍一使劲,棺盖就被掀翻在了地上。我深吸一口气(吸了饱饱一口腐尸的恶臭味,熏得我够呛),举起火把将头探进了棺材。
&ldo;妈的!&rdo;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骂人,只是脱口而出。或许是兴奋,或许只是给自己壮壮胆子,这也是我的老毛病了。
郑吉祥果然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躺在里面,不过他却不是孤家寡人。他的旁边还躺着一具没有体肤,头发却很长很吓人的白骨。&ldo;他娘的,同居啊!枉老子豁出小命不要来救你,你倒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啊!&rdo;其实看到他身旁那具披发女尸的一瞬间,我的魂儿都被吓飞了,真想哇哇大哭一场。可我怕吵醒了那东西,她再拉我垫个&ldo;二房&rdo;包个&ldo;小三&rdo;什么的,那我的小命可就得交代在这了。所以我只能骂骂咧咧的把气全撒在郑吉祥身上,以此套近乎,更为给自己壮壮胆子。好歹我也是她男人的朋友呢吧?
我说了半天话,废话能装几麻袋,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便冲郭义喊道:&ldo;快!抬着郑吉祥走!&rdo;郭义也不含糊,不愧是行伍出身,伸手抓起郑吉祥的肩膀就朝外托。我俩当时其实都已经失去了理智,用二十一世纪的话叫做变态。
我们连拖带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昏迷不醒的郑吉祥弄上了乱坟岗,还好那抢亲的闺女没有追上来。
郭义背起郑吉祥和我一路狂奔跑回了车上。我试了试郑吉祥的呼吸,还算正常,只不过身体有些冰凉。也许是在坟墓里和死人睡久了,身上也有了阴气。我们把昏睡的郑吉祥安顿在了车上。
小郭找了一节树枝削成筷子粗细的木钉塞住了汽车油箱上的窟窿,不久便有一辆拉盐巴的大车经过。我们向他们高价购买了些柴油,加进油箱后便上路了。从此地到格尔木市大概还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我再三催促郭义加速,我们得尽快赶到格尔木市医院救治郑吉祥。
我很庆幸自己当初做的一个抉择,在众多的好车之中唯独要了这辆半旧的吉普车。尽管它的样式看起来有点不大养眼,可越野性能却非常之好。
我们的汽车快到格尔木的时候,有一个身穿僧衣的喇嘛站在路边示意想搭便车。我看郭义要停车,朝他喊了句:&ldo;都什么时候啦,救小郑要紧啊!&rdo;郭义全然不顾我的告诫,停下车将那个僧人恭恭敬敬地请上了车。后来我才知道,青海和西藏两地对于僧侣是非常崇敬的,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藏传佛教的忠实信徒。
&ldo;他怎么啦?&rdo;那个喇嘛看了一眼躺在座位上的郑吉祥。
&ldo;大师,我的朋友病了,我们正要带他去格尔木医院看病呢!&rdo;郭义盯着前方,恭敬地回答道。
&ldo;恐怕他的病医院看不了啊&rdo;那喇嘛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句。
正在前面专心开车的郭义没有听见喇嘛的话,只有我听见了。我一向对那些口口声声&ldo;我佛慈悲,普度众生&rdo;,而暗地里却坑蒙拐骗无所不作的假和尚恨之入骨。所以我以为他是想借机敲我们的竹杠,便嘴里嘟囔了句:&ldo;哼!又想骗吃骗喝啦?&rdo;那喇嘛看了我一眼,善意地笑了笑便闭上眼睛,嘴里&ldo;咕噜哇啦&rdo;念起经来。我听着难受,找了点纸把耳朵塞了起来。
汽车驶入格尔木市区后,那个僧人便下了车。他走后不久,我在他的座位上发现了五角钱。我这才明白,他或许是知道,要是明着给我们打车钱,我们一定不会收,于是他把钱留在了座位上。此时此刻,我真恨不得伸手赏自己几嘴巴。看来天下的人和事不见得都像我想的那么遭。如果有机会能再见那位大师,我一定要当面向他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