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皇后仿佛看出了她的挣扎,眼眸眯起,看着她的神色,似笑非笑。
冀王却不知前情,见此竟问了一句:“什么好事?怎么赵侧妃是这样的神情?”
“早晚也要教你知道的——镇远侯府的三少爷,心里头仿佛有个人呢。”
冀王一怔,整张脸上的神情便僵住了,虽然不过是极短的一瞬——之后他笑道:“哦,难道是尚书府的四姑娘?”
“是啊,你说这桩姻亲,放在如今的时候,好是不好呢?”皇后的脸上带着笑,眼中却依然如方才那般,对太子与皇帝的恨尚未消去,又哪里有半分欢愉?
“……”冀王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道:“母后可去看王妃了?她可还好?”
这岔开话题的意思实在太也明显,皇后哪儿有看不出的道理呢,只不过她也不想拆穿,因道:“醒是醒来了,脸色还是差得很。你若是方便,自己去看看吧。里头收拾干净了,不污秽。”
冀王应道:“母后可也一道去再看看?”
“我去看什么?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皇后道:“如今天色也晚了,我也得紧着时间回宫。你倒是多上上心——我不求你这王府里头一片祥和安宁,但怎么的也不该叫人抓住把柄,若是有人在你父皇面前将王妃滑胎的缘由说出来,怕是咱们这边也有人要倒霉了。”
冀王面色沉肃,应了一声,旋即送皇后出王府。赵之蓁也跟着,待皇后登车而去,冀王转过身看着她,她才突然觉得异常尴尬。
他大概也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道:“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曾休息么?”
赵之蓁点点头道:“如今换了季侧妃在那边儿守着了。”
冀王面色一变:“季侧妃?!”
“皇后娘娘有话要问我,便……叫她先守着。那边人多,该不碍事……”
“母后让她留下……”冀王道:“她该是知晓王妃滑胎的因由……”
“王妃到底为什么滑胎?她醒来的时候,分明很忌讳季家姐妹。”赵之蓁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她心眼子小。”冀王却只说了这五个字,便急着嘱咐她:“你且回去歇息吧,我去王妃那边看着。”
心眼小就会滑胎了吗?赵之蓁实在不能相信。她对冀王是没什么深情的,但她也能揣测出,若是一个女人心里只有一个男人,还怀着他的孩子,那么看到谁和他交往密切不都会难受的么?当真是这样就会滑胎,这世上倒要少了一半的孩子吧?
她不能再问下去了,盘算着将今日的事儿理一理,改日寻赵霜意过来商议。有皇后的那份心思,冀王怕是不会再打赵霜意的主意了,这也不坏,不是么?
赵之蓁这一回睡得香甜,全不知道尚书府里头某一位已然快悔青了肠子。
太子私下里联络重臣收买人心的事儿,已然有了凿凿口证,但终究缺少一样要紧的证据——没有人知道太子拿来和官员们“交通”的银两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当初赵葆祯去北衙翻查档案之时,尚且看到了两处的银两数目不相符合,这或许是当初太子不留心丢下的纰漏,然而彼时赵家不愿出头,竟当做没有看到,如今北衙的人再查档案,那数字不符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出来了。
只缺这一点儿证据,皇帝铁了心地假装瞎眼。若是没有这物证,哪怕大臣们都说太子私下与他们交往,那也很有可能是集体诬告——他倒是不去考虑,哪儿有大臣牺牲自个儿的前途去诬告太子?那些个牵涉此事蹭了一脸灰的,可没有因忠诚于旁的亲王们,便愿意充当人肉炸弹把太子扯下来的。
没有证据,皇帝就不愿废太子。其实谁不知道他的心思呢,太子他是提防着的,但太子到底没了亲娘,自己的本事也有限得很,比不得冀王有个当皇后的亲娘,还有一众等着变天的支持者。
太子一旦被废,定然逃不过墙倒众人推的下场。谁会保他,谁敢保他?皇帝忌惮的是那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太子,却不是一个被关了禁闭出不来的太子,更不愿接受一个可怜兮兮被踩到泥里或许连命都保不住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