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霜意决定放松心情迎接挑战的时候,她发现,原来躲不掉的人到处都存在着。
比如说京中几乎每隔十来天就有官员家姑娘夫人的寿辰,邀请的帖子总会飘到眼面跟前。那些个职位低的,又或者关系不大亲近的,可以假作自己忙得走不开,派个下人备一份礼也便罢了。可若是关系亲近的,总不好假作看不见吧?
要命的是,她家和季雪川家是一伙的,这关系好不好,还用多说吗?
朝臣拉帮结派原本就是个圈子,于是,只要是赵家非去不可的场合,季家也便非去不可。如今她也没了脸伤未愈当盾牌,该去的地方一个都不能落,偏巧这阵子宴会多得很,于是一个月下来,赵霜意前前后后和季雪川遇到了七八次……
她原本还想维持一点儿面子上的和平,可自从冀王妃的人选从内定的她变成了捡便宜的季雪川,众家夫人姑娘们便都认定了这两人之间是不可能友好相处的,因而想看热闹的人便格外多。
那些个女人原本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又仗着人多,哪儿还能看不出有问题来?一来二去,季家二姑娘常常恨恨地看着赵四姑娘的说法,也便传到了赵霜意耳朵里来。
赵霜意只是笑笑,季雪川要恨她,她也是想不通的——当初是季雪川害她跌了一跤,抢了她的机会,如今要恨也是她恨季雪川,季雪川却是哪儿来的怒气?但她自个儿也见到过的,除非两人打照面,季雪川瞥着她的眼神,永远都有那么丝遮掩不掉的厌恶。
哪怕是打着招呼,也有一种疏离……季雪川,对她该有多大的芥蒂?她穿越之后就没怎么和季雪川接触过,又怎么可能招惹她?而穿越之前的赵双宜和季雪川是闺中密友,更不该有这般痛恨的情节。
这季雪川的苦大仇深,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只是,季雪川越是对她苦大仇深,她就越是八风不动——当你恨一个人恨极了的时候,一定会想办法和她闹出点儿什么来,以图将她踩一脚或者踩好多脚。再怎么能忍的人,都逃不过“让这小贱人倒倒霉”的冲动,只不过是冲动早晚的区别罢了。
而被恨的人,越是容易反应,就越是容易被捉到尾巴。于是,哪怕人家当着她的面,问她怎么不与季雪川来往了,赵霜意也摆出一副无辜脸,道:“她总是有事儿要忙的,能出来参加宴会已然是抽闲,除了这个哪儿还有心力和我玩耍?我也便不去讨厌了。”
季雪川忙什么?没有人会问这么失礼的问题——她与冀王的婚期,再有一个年头也就到了。亲王的婚事何等隆重,新娘子要准备的东西,着实不少。
而赵霜意,又正好是前热门冀王妃人选……用这种理由搪塞闺蜜,众贵妇贵女们听着,实在很有季雪川在往赵霜意的伤口上撒盐巴的感觉。
这出身高贵的人就喜欢当自己是救世主,不用怜悯的眼光看待众生都不舒服。她们想想赵霜意的委屈倒霉,再想想季雪川作为闺蜜,白捡了便宜还给人撒盐的缺德,总是觉得赵霜意更值得同情些的。
季雪川也在京城里活着,必是不能对这一切全无知觉的,只是她也无法辩驳什么——赵霜意没说她一句不好,她若是急慌慌跳出来表示自己并没有故意冷落赵霜意的意思,岂不是太也难看?
赵霜意看着那头装死,心下也镜子一般明白。季雪川原本就不喜欢自己,被自己“无意”塑造成了一个落井下石人品败坏的人,哪儿能服气?别看她现下没举动,说不准哪天就用实际行动来打脸了。
而这一天来得倒挺快。“季雪川抢了赵四姑娘的未婚夫还毫无人性地抛弃朋友”的流言传开不到一个月,季雪川的贴身丫鬟兰桨便到了赵家,笑吟吟给赵霜意呈上了一张帖子。
赵霜意看着那帖子,只觉得一个大坑正在她眼前开挖。
半个月后是季雪川的母亲季齐氏的生辰,是生辰自然要摆宴席,要摆宴席自然要请些人。她先前叫京中人都觉得季雪川太看重婚事所以不待见她,如今季雪川便派了最贴心的丫鬟来她跟前,郑而重之地邀请她与赵徐氏赴宴。
自打太后寿宴遇刺之后,赵霜意就对赴宴这事儿报以十二万分的警觉。前些日子在旁人家的还好,到底是普通女眷做寿,算不得什么大日子,也不会有谁闲着无聊对她犯心机,如今要去季雪川家赴宴,却与先前不同了。
季雪川是什么人?那是说不定过个剧情就激活了的红名怪物。季雪川家是什么地方?那是怪物的老巢!是挑战模式的副本!
去,自然要去,只是去之前,总得做点儿工作。
“半个月后便是伯母的寿辰了啊。”她对着兰桨明知故问,还挂着一脸笑:“想来该请的人,都得一一去到,你一定也辛苦了。”
“奴并不辛苦,姑娘只叫奴给四姑娘送帖子,寻常人,都是小厮们去跑门房的。”兰桨顺口卖人情。
“当真?看来,二姑娘眼里头,我们的交情,还真是不同旁人啊。”赵霜意道。
“自然,四姑娘不也是这般谅解二姑娘的么?”兰桨的话里,微妙地带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