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鸢的驾照是高考完拿到的,但她毕业后在帝都工作,帝都的车牌号太难摇,她又不想租车牌,便没有买车,回到江坞,周父一直让周鸢看看喜欢什么车,但周鸢总觉得家里三个人不用三辆车,就一直拖着没买。再说了江坞的地铁、公交都很方便,而且她上班通勤距离很近,同事们都调侃她“走路不用十分钟,一个课间都用不了”,但其实那是地图显示的直线距离,周鸢上班走着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才行。平时觉得二十分钟不算什么,几首歌的时间就到了。但身体不适时,才知道有辆自己的车真方便。叫的车等了一会儿才到,等车的这几分钟周鸢一直在想买什么车才好,之前听周父的意思,大概是随她喜欢?说来也奇怪,在办公室里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间,腰不酸了,眼睛不干涩了,就连胃痛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周鸢回到家,胃部的不适感已经全然不见。餐桌上,周鸢主动提起了买车这件事。周父还没说话,周母对周鸢说:“家里两辆车还不够吗?再说了,等你结婚一次性给你买辆好的,那多好啊。”周鸢现在一听到周母说“结婚”两个字她就生理性不适,连忙说:“您别催,我也不用买车。”周父在外是雷厉风行的警局局长,但在家,他从来都是听周母的,吃过饭后,他才把周鸢叫到书房,问她喜欢什么车。周鸢胃不疼了之后又觉得买车没那么必要,滋源由君羊八把三凌七七勿散六收集上传于是她开玩笑似的说:“我觉得玛莎拉蒂挺不错,爸您觉得呢?”周父轻咳了一下:“你觉得我长得像不像玛莎拉蒂?”周鸢:“。”买车的事暂无着落,周父补偿似的转了一笔钱给周鸢,美其名曰零花钱。周鸢知道家里的钱都在周母的手里,周父能转这么多给她,实属不易。落地窗外的路灯散发着暖黄色温馨的光芒,父女俩之间有了共同的小秘密。三八妇女节这天,周鸢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到单位,她今天要负责基层网格组织的宣讲活动,周鸢揉了揉眉心,明明今天她也过节,却要比平时上班更忙碌。宣讲还没开始,周鸢就收到了一位老太太的投诉。这位老太太姓王,是他们这儿的熟客了,老伴走的早,儿子儿媳又在国外,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看起来挺孤独的。但社区的人可很少有人可怜她,一是因为她家条件不差,儿子儿媳也不是不回来,她住在汤鼎国际,就已经说明她的生活水平比很多老人要好了。二是实在是因为这老太太没事就来投诉、提意见,甚至有一次还说”希望他们把单元门门口的椅子拆掉,因为她看见椅子就想坐着不想动,但医生让她没事多走走,单元门口的椅子影响了她的寿命”。这种无厘头的投诉请求不止一次,周鸢今天看到王老太又走进办公室,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内心已经开始头疼了。王老太一来至少说个半小时起步,周鸢宁愿这半小时写材料,也不想和她打交道。王老太看见周鸢到了,热情的招呼她:“小周啊,还好是你,我等你半天了。”周鸢嘴角微微上扬,眼部都没怎么用力,看起来笑的很热情,但其实这样的笑并不费力。周鸢声音很清澈,总想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下去:“王大妈,早上好啊。”王大妈说起了她的经典开场白:“我来啊,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反馈……”王大妈说话一句话喜欢掰成三句说,絮絮叨叨说了快二十分钟,也没说到重点,倒是周鸢连她孙子在国外幼儿园的好朋友是谁都知道了。看王大妈滔滔不绝的模样,主任直接让周鸢不用去宣讲帮忙了,安心帮王大妈解决问题就好,临走时还拍了拍周鸢的肩膀,看样子是在说:辛苦你了。王大妈一看周鸢不忙了,说的更起兴,最后周鸢终于知道了王大妈今天的诉求,原来是她儿子一家要从国外回江坞定居,她觉得她们家路外面的路灯太晃眼,正好是她小孙子的卧室,怕影响她孙子睡眠质量,毕竟回国还要倒时差,万一小孩子整夜睡不着就不好了。周鸢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人会来投诉她小区路灯太亮。周鸢的目光涣散着看着不远处,隐约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身形挺拔清瘦,宽肩将风衣撑起了好看的弧度,他的手里拿着什么,双腿修长,已经走远了。应该是来取快递的吧,有些快递员没有门禁牌进不去小区内,就会把快递放在社区代存处,再由小区专门的工作人员送到业主手中,但是有些业主等不及,也会自己来取。周鸢脑海里随意走神儿发散的想着这些毫无意义的小事,表面依然维持着镇静:“王大妈,咱们小区的路灯的亮度是在合理范围内的,再说了您家在八楼,路灯也没有那么高呀。”王大妈听不进去周鸢在说什么:“我一站在窗边就能看到,那不就在我家窗外吗?再说了路灯那么高,那么亮,我都睡不着,更何况我的小孙子。”最后周鸢不得已,跟王大妈说会和领导反馈,王大妈才满意的离开。主任说周鸢不用去宣讲,但周鸢今天还要走访给业主送三八妇女节的礼物。王大妈离开后,周鸢瞥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时间比去宣讲还要充裕些,送礼物就不用那么着急赶时间了。因为今天是星期三,有一部分业主不在家,周鸢做的就是把礼物放在门口,并且微信告知他们。这样的进度比周鸢想象的还要快一些,大概还有最后一个单元,周鸢继续耐心的敲门。“谁啊?”屋内传来一位女士明显不耐烦的声音。门被打开了,是一位穿着真丝睡裙的女士,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就连卷发都弯曲出完美的曲度。她的手里握着一杯橘子汁,手肘随意的靠在门上。周鸢露出标准的微笑,重复着今天几个小时内已经说过许多次的话:“汪女士您好,我是社区网格员周鸢,这是社区准备的妇女节礼物,祝您妇女节快乐。”汪女士听到周鸢的话,听到一半便明显的皱着眉,又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周鸢手里的礼物,是一束迷你花束和一个小的礼物袋,更加不耐烦了,声音明显提高:“你说谁是妇女!我今天是女神节!”周鸢被面前这位女士突如其来的拔高声调吓了一下,甚至还怀疑自己被吓出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到有猫咪叫?但还是耐心开口解释,周鸢的语气严肃:“汪女士,我想我们有一些误会,妇女不是贬义词,妇女节并不是您想象的这样,而是为了庆祝妇女在政治经济等领域作出的贡献和成就,给女性更多的尊重和权利。”汪女士不耐烦的晃了晃手:“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女神节快乐!”周鸢说不出口,她的研究生读的是社会学,在研究女性权益时还专门研究过妇女节的来历发展等等,她做不到将“妇女节”称为像很多人口中的“女生节”、“女神节”。周鸢的沉默在汪女士眼里成了在笑话她年纪大、不配被称为女神。汪女士神色一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了三十岁、年纪大了!”周鸢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您误会了。”“你就连这句话也和他说的一模一样!”汪女士像是被触碰了什么燃区,立刻炸了起来,“你就觉得我年龄大,是妇女是不是!还特意送礼物笑话我!”周鸢心里暗道倒霉,上午来了个王大妈,下午又来个一位汪女士,她今天怎么了?汪女士看起来像失恋了,周鸢惹不起但躲得起,准备向汪女士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