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维大师肃然道:“但当今之情势.已危急如此,各般大计,都要任相公来亲自主持,任相公岂能再分心他顾!”
任无心转目望向窗外,默然良久,缓缓道:“大师说的虽然不错,但我辈行事,有所不为,亦应有所必为.有些事纵然明知做了有害无益,但却是非做不可的。玄真道长此刻已如此情况。在下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万不能置之不理……唉!此刻全面大局.虽然紧急万分,但玄真道长之病势,又何尝不是万万延误不得。只恨在下分身乏术……”
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只因他深知此刻与南宫世家对敌之局势,自己纵然投注全付精神与力量,亦是不够,何况此时又有事分心!-时之间,任无心念及自身责任之巨大,心情更是沉重。
百维大师见了他的神情.目中闪出一丝喜悦之光芒,但瞬即垂下头去沉声道:“老僧纵然孤陋寡闻,但也知道普天之下,可以迷人心智之毒药,绝不止数百种,这些毒药之性,有的直攻头脑、心房,有的散布于经脉血液之中,何况这些毒药,其中任何一种与另一种配合之后,毒性便又不同.任相公若想寻出玄真道长中的究竟是何种毒药,只怕……唉!绝非三数十日之中所能办得到的。”
任无心苦笑道:“事在人为,在下无论做什么,都抱着人定胜天之心,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否则在下此刻只怕已早就退隐深山.不问世事了!”
百维大师叹道:“好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何等的大智大勇……”
任无心接口道:“在下此刻先将玄真道长之伤势,略加探视,若是毫无效果,午后在下便要立刻带着玄真道长动身,前往一名医聚集之地,想那许多位岐黄妙手,必有回天之力,不知四位大师……”
百维大师慨然接口道:“老衲兄弟从此跟随任相公,无论任相公有何吩咐,纵是赴汤蹈火.老僧等亦不敢辞。”
这番话说的当是义气过人,任无心只觉一阵感激之意自心底升起,反而不知该如何说话,过了半晌,方自沉声说道:“多谢大师……”
缓缓抱起玄真道长的身子,向内室走去。
百维大师望着他身影在门后消失,目中又自泛起那种得意喜悦之色,喃喃道:“任无心呀!任无心,我倒要看你究竟有多大能力,究竟能照顾到多少事?五夫人已想出无数件事来,要你分心,要你心力枯竭,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知任无心如此劳心劳力,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起,而如此处心积虑要他心力枯竭.慢慢死去的人,却竟是昔日爱他其深如海之田秀铃。
正是因爱转恨.其恨入骨,女子们对这般爱恨之间的微妙距离与转变,古往今来,已不知令多少英雄豪杰壮志难酬,含恨而死,任无心又何能例外?
此刻若是有人能听得百维大师此番言语,难免要为之不寒而栗。
只是百维语声模糊.纵是在他身侧之人,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日色入窗,村中人四下奔走,结束行装,都已准备弃家而去,眼见多年家园,将要从此别离.其心情之沉重与悲痛,自是可想而知。
过了顿饭时分,百维大师突然张开眼来,一跃而起。
由村人派来服侍茶水的汉子,立刻迎上,躬身道:“大师有何吩咐?”
百维大师道:“老衲要去村外四下查看一番,看看有否异动,免得各位离去时,途中遭遇险难!”
那村人满面感激.垂首道:“大师为村中人如此费心,小人倒不知该如何感激……”
语声哽咽,显见这感激之情,乃是真的发自心底。
百维大师双掌合什,微微一笑道:“这本是老衲当尽之责.施主如此说话,反令老衲不安!”
大袖飘飘.出门而去。
那村人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当真有说不出的佩服,暗道:“想不到如此高僧,对咱们这种低三下四的人,神情如此谦和.……唉,他老人家若是要我莫四水里去,火里去.我莫四都不会皱一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