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戒掉吧。」
姿贞今年戒掉烟,又要剔除酒,人生乐趣越来越少。
「告诉我你是谁。」。
少女微愠,「连我你都不记得,这些年来,你不再关心自己.完全迷失自我,只忙工作,下班后一杯在手,麻木官能,唯一乐趣是添置衣服换新车,什么理想都丢脑后。」
姿贞好不容易听完这番话,好生奇怪,不怒反笑,少女的口气似她故世的母亲。
少女似为她痛心。
姿贞回到座位坐下,揉著疲乏的小腿.
船怎麽尚未到岸?
不会是贼船吧?姿贞耸耸肩,把头枕在椅背上。
第一次订婚时把孙子名字排行都想得妥妥当当。理想,理想有什么用,想的是一样,发生的永远是另外一样。
未婚夫要姿贞陪著到蒙特里尔去进修博士课程,姿贞即刻抗拒,不不不不不,这里有她的工作有她的朋友有她的娘家,你可以说她爱得不够,她才不高兴跟一个男生跑到异乡大学小镇捱冬季零下三十度的寒流。
陪太子读书倒也罢了,对方不过是个拿奖学金的苦学生,姿贞才不肯天天跑超级市场挑廉价肉骨头回宿舍熬汤。
在伦敦她见太多这样的学生情侣,搜一搜裤袋连搭公路车的辅币都掏不足,报纸要到图书馆去看。抱怨多多,寒伧苦恼。
姿贞记得她说:「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不足一年,她便认识了之良,另一位渐淅丢在脑後。
他偶而回来,姿贞总是抽时间陪他。
他告诉姿贞,同一马来藉女看护约会,对方鼓励他住新加坡发展。
姿贞仍然待他如好朋友。
他们一直信来信往,直到女看护不高兴为止。
后来听说那一位终于到新加坡教书去了,太太一生就三个儿子,没有做事,持家有
方。
有一度姿贞也非常想结婚,一了百了,躲进小家庭,对世事不闻不问。
这时姿贞忍不住大声问:「船到了没有?驶了快半小时了!」
船客转过头来看着姿贞,个个脸有秋容。
姿贞浑身寒毛竖起来,这到底是什么船,在什么海上驶?
后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回答她:「船叫浮槎,海是生命海。」
姿贞转过头去,后边的座位空无一人,姿贞吓得魂不附体,不由得尖叫起来。
少女按住她:「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姿贞歇斯底里喝问「你倒在具缶讷?一
少女悲哀地说:「姿贞,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怎么连自己都不认得了呢?」
姿贞定睛一看,哎呀呀,这可不就是年轻的李姿贞,眉尖颦颦、皮子雪白,高佻身段,她终于把自己认出来了。
姿贞颤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过去的人,过去的事。」
「我怕你忘了我。」
「我的确想努力忘记你。」
「不,」少女摇摇头,「如果你忘记我,你将来就不会学乖。」
姿贞落下泪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船到岸了没有?船到岸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