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儿往后的十几年,牧长觉跟他互动的都是一些快乐或者温和的戏。
如果是锻炼一些肌肉记忆,牧长觉大部分时候自己练,让燕知在一边看着。
过去燕知很喜欢牧长觉接一些有感情线的戏。
这样他就有机会跟牧长觉“练习抱抱”。
但是牧长觉接戏有明确的个人偏好。
他更倾向接偏剧情型或者单一人物塑造的作品,而非感情戏。
小时候的燕知顶多能跟他“练习抱抱”,一直很遗憾不能“练习亲亲”。
他对此很有意见,心情不好的时候朝牧长觉张手:“练习抱抱。”
那时候牧长觉是怎么说的?
他毫无保留地把燕知抱个满怀,“等会儿要不要一起练习吃草莓?”
那时候的燕知真的觉得,就算天立刻在他面前塌下来,他都一点不伤心。
但是现在被牧长觉拥抱着,燕知却忍不住挺直了后背,双手下意识地向后收。
“如果我是江越,你是赵楼。”牧长觉低声在他耳边说:“你把我忘了却以为我死了,一天当中只有一个小时记得我。现在就是那一个小时的‘失而复得’,你会是怎样的反应?”
燕知垂下眼睛。
他太记得这种“失而复得”。
他曾成百上千次地“失而复得”。
第一次在教堂,他狼狈地扑在空无一人的扶手椅上。
跑出教室,他无数次追过拐角之后终于从楼梯上摔落。
他因为在冷饮柜前语无伦次地崩溃失去便利店的兼职。
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是如此亲密的姿势和距离,燕知可以分辨身前的人是谁。
他抬起手,极为拘束地搭在牧长觉的侧腰。
“赵楼,完全不想我吗?”牧长觉问了他一句剧本里没有的台词,“还是说,你经历了什么让你退却的事情?”
燕知很清楚地记得剧本。
哪有什么让他退却的事情呢?
无非是太笃定不可能罢了。
“对不起,我不是赵楼。”燕知把牧长觉推开了,“而且我今天已经累了。”
他没说谎。
他很少视力暂失这么长时间都没恢复好。
牧长觉顺着他的力把他放开了,甚至自觉地站起身,“那我回去了,燕老师早点休息。”
燕知眼睛看不见也不算稀罕事。
他能自己照顾自己。
即使这个房间没有灯,他也可以自如地在黑夜中走动。
只是牧长觉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说是不舍得就太没分寸。
说得客气,他俩是同事加邻居。
说得残酷,牧长觉是他久别重逢却早已无望的旧爱。
都不是什么容许他舍不得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