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不用解释基因层面上的东西,只要告诉他们怎么做就行了。至于他们会怎么想关我屁事?我只要健康强壮的鸽子。按照这个时代普遍流行的奖从轻,惩从重的习惯,这些鸽子要是死了一只,两人就得赔上两只,也算对他们的业绩考核吧。
“你认为燕人会有异动么?”宁姜问我。
我坐在石头上,看着池子里的鲤鱼,没有反应。
虽然我家产不多,不过搬家还是用了一些时日。安阳君送的这所宅子靠近东门,也算是在权贵聚居的高尚住宅区,距离他未封时候的旧邸只有五十来步的距离,后院紧邻的围墙相隔不过三尺。他当初买下这个宅子的目的其实是扩建自己府邸的,见我住房狭小就很大方地先紧着我了。
宅子一共三进三堂,十二间厢房,两旁带有花园。内宅里有两栋楼阁,中间由飞桥相连,一条人工挖掘的水道从飞桥下穿过,汇入花园里的池塘。我很喜欢这个葫芦形的池塘,让小佳找了点鲤鱼养在里面,偶尔扔点蚯蚓之类的鱼饵下去。
我站起身,穿着芒草拖鞋,起身沿着花园里的石子路缓缓走着。六月已经是阳气鼎盛时节,院子里花草丰茂,绿树成荫。赵雍送的三十个奴仆都正当壮年,将这个宅子清扫得干净,无论走到哪里都看不到会让我不爽的东西。更难得的是,这些人算好了出入打扫的时间,永远不会在我逛园子的时候出现。四十个侍卫分成了四班,无论何时都有两班人会或明或暗保护我,让我增添了不少安全感。
不过这些外来者让宁姜不那么愉快,她现在就算在家也会在脸上画出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然后戴斗笠面纱遮住,不让人看她的真面目。我喜欢她这种谨慎。张家覆灭之后,齐国在赵国的一个情报站就此拔除,但谁都不知道孟尝君是否另外还有伏线。
我从袖子里取出三枚竹简,上面字迹纤细。这是小佳帮我编译好了的秦国情报。师涓没有让我失望,这封“家书”主要是向我汇报秦国工作的展开情况,非但楼缓府中发展了一些下线,景泰和另外一些秦国内府官员的动向也开始明晰起来。眼下秦国内政事宜一如平素的安定,任鄙伤势稳定后出任汉中守,韩、魏的领土交割事项已经达成。有意思的是楚国派人入咸阳讨要楚王槐,让秦国人十分尴尬。
这些简单的情报未必谈得上什么机密,不过拿在手里很有种耳目伸张的感觉,让我神清气爽。我将竹简递给宁姜,这才想起宁姜的问题。
“黄金台固然是所谓燕商的产业,”我静静道,“当年管子行商时,不也号称自己是鲁国人么?”在管子的时代,齐国大部分人口都是山夷,被列国所不齿。加上姜齐公族丑闻太多,所以在外国做生意的齐国商人都说自己是鲁国人。现在齐国是我们赵国的敌国,燕国是盟邦,那齐人冒充燕人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我对燕国心存警惕,不过要说它真的有什么嫌疑,还是缺乏证据。”我回想起李兑出逃前的那个晚上,他到底是怎么收取的情报的?是事先约定了暗号,要逃跑就演奏某支曲目?可惜那个乐女也不知所踪。
而且有多大的事,必须伪造王命深夜开门出奔呢?如果他等到城门开了再走,对外只说病了,根本没人知道他出奔的事。说不定等他家眷都已经到了国外,赵国这边才能反应过来。
“宁姜,”我停下脚步,“李兑为什么要把个出奔做得人尽皆知?”
宁姜的脸藏在纱巾之下,看不见表情。她道:“不知道,不过今天他儿子李劲伏阙请罪,赵何并没有降罪,反倒好言劝他回去。将军李齐、李洺求见主父,也被叫进去慰勉了一番。”这些只是应个景而已,真要对李氏动手,现在漳水旁早就满地尸首。
“这么些天了,李兑也该出赵国了吧?”我道。
“一个中尉大夫,未必会引起他国的重视。”宁姜道。
就是,起码要像我这样的高官出奔才是国际事件嘛!
“不过一点消息都没有,也是件怪事。”列国间总有一些人在四处奔走,这种人的耳目聪明,嘴里也不藏消息,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来了。赵雍的沙丘大朝可不单单是赵国臣民,到时候秦、魏、韩、燕、宋都会派人出席观礼。
风起沙丘第57章第五十五章邯郸六月(二)
“你的意思是,李兑没有出奔?”宁姜问我。
我是这么觉得。
李兑真到了连夜出奔的境况么?我看未必。他做了什么?运送兵器去沙丘并不能说明想谋反。就算他把李家私兵明目张胆放在那里,在常人眼中也是无所谓的事。现在又不是后世某些极度缺乏自信的朝廷,百姓聚会都紧张得一塌糊涂。
大家都在玩阴谋阳算的时候,你丫突然跳出来说我走了,不玩了……这何尝不可能是以退为进,再次由明转暗呢?
拿全族人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李兑原来还有这么大的魄力?
亡命之徒!
“南昳县令是谁?”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道。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一旦有事,国中动员肯定不如当地聚兵速度快。沙丘东通黄河,西、北有广阿泽包围,南下是钜鹿县。当地规划在南昳县,因为距离信都太近,反而成了小透明。
南昳县成邑时间很早,可以上溯尧帝时代。西周时此地为邢国,是个侯爵国。后来归为卫地,最后被晋国所占。襄子在此处筑城,称为昳邑。后来昳邑南迁设县,故称南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