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食堂人最多的时刻,要找到空闲的桌子很难,都得跟人搭桌。萧九韶顿了一下,径自把餐盘放在莫雅歌身边的空位上,语气平平地开口:“早。”以前不关注的时候,觉得永远不会有所交集,而等到认识了,就突然发觉,原来这个人无处不在。褚青蘅看了他几眼,他果然是有洁癖的,白衬衫一丝不皱,连领口的扣子都扣得端端正正,袖口卷起,用一枚袖扣固定住,露出一截手腕。萧九韶同她对视了半分钟,瞳仁漆黑,像是一潭深水。莫雅歌笑道:“晚上的活动褚青蘅也会来,你呢?”褚青蘅转头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但是萧九韶截在这个关口轻声道:“我应该会去。”莫雅歌一击掌:“那就说定了,你到时可不准反悔。”“可是,我什么时候说——”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莫雅歌站起身端餐盘:“我先回去睡一觉,困死我了。”食堂里人来人往,邻桌的几个年轻女孩子正看着萧九韶,窃窃私语。她们没有穿制服,看着也脸生,也许是刚来报到的新人。褚青蘅被这目光扫到,顿时觉得没什么胃口继续吃早饭。反观萧九韶,一派舒然自若。褚青蘅喝完粥,收拾好餐盘,站起身道:“中午之前我会把报告发给你。”萧九韶看着她,有点惊讶:“不必这样着急,后天之前发给我就行。”褚青蘅微微一笑:“今日事今日毕,再说晚上还有活动,多留点时间给你,顺便说明一件事,这个世界还没有残酷到要拼天赋的地步。”她当然不会忘记昨晚萧九韶说她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天赋,他那种语气,就像是在说“你这个愚蠢的地球人”。她自知不如他那样十六岁读大学一路博士还门门课程hd(highlydistguished,杰出),但起码拼勤奋还是会的。萧九韶抬头看着她,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一个笑容来——因为距离近,褚青蘅清晰地看到他笑起来竟然还有酒窝:“那好,我等你。”邻桌的女孩子们更加兴奋地窃窃私语。褚青蘅梗了一下,只得转身走开。这样对比起来,倒好像显得她特别小气,不过是被评价了一句没有天赋,居然记恨到了被害人的母亲在下午来局里做讯问笔录。她到的时候,褚青蘅正好去交书面报告,两人擦身而过,她立刻闻到一股香水味,是甜美的水果香。褚青蘅转身看去,只见她背影苗条,衣着入时,抬脚的瞬间,露出高跟鞋底还有没撕掉的标签。她想了想,也跟着走到笔录间外的走廊,站在外面的自动贩售机前选饮料。透过笔录室的玻璃,她才完全看清对方的容貌,那个受害人的单亲母亲五官清淡,肌肤白皙,交握放在桌上的双腕纤细,脸上的裸妆化得很好。秦晋为她做的笔录,间隙她还从包里取出一包烟,倒出一根细细的女士烟,打火机点了两次才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褚青蘅着了迷般往前走近两步,之前擦肩而过之时,她便觉得这个女人的背影十分眼熟,可是究竟在哪里见过,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忽听身后有人冷不丁地开口道:“你在这里干什么?”褚青蘅一个激灵,转过身去,只见萧九韶正站在身后,还穿着白大衣,一手拿着文件夹,一手放在口袋里。这条走廊本来就是朝北,阳光不太好,他陡然间出现,整层楼都有了解剖室的即视感。褚青蘅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这里的咖啡,味道不错。”萧九韶看了一眼罐头,绷了绷嘴角:“你喜欢喝焦糖拿铁?”“是啊,”褚青蘅这才发现,她根本连易拉罐都没有打开,只得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这个味道不错,这都是第二罐了。”所幸萧九韶没有揭穿她的打算。他们站在门口等了两三分钟,笔录室的门也打开了,那个被询问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表情冷淡地说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了罢?我也是要工作的,没办法随叫随到。”秦晋公事公办:“以后如果有问题,还会打电话给你,也请你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