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杨、常利令智昏,或者说是他们自己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ldo;东北五路&rdo;这个日本人的政治讹诈早已使张学良怒不可遏了,他们偏偏在这时又节外生枝,提出一个涉及外交和东北政局稳定的新问题,即&ldo;要求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以常荫槐为督办,其理由是,中东铁路为中苏合办铁路,一向不接受东北交通委员会的指挥;如果成立了东北铁路督办公署,就可以将它纳入管辖之内。张学良当即表示,目前东北甫经安定,涉及外交大事应该慎重考虑,不能草率从事,此事必须从长计议。&rdo;8
很明显,对于杨、常的这个提议,张学良是不赞成的,所说慎重考虑等,不过是推托之词,杨、常若稍有自知之明,应该就此止步了。可是他们竟坚持己见,继续纠缠,掏出事先就已写好的便条,硬要张学良当场拍板,即行签字。张学良被逼无奈,心中冒火,几次想拒绝,可又觉得多有不便,看看天色向晚,才说晚饭时间已到,容饭后再作决定,并留二人在帅府用饭。杨、常踌躇满志,认为只要他们开了口,这点面子,少帅还是会给的,没想到他先面有难色,现又推到晚上,看来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说不定还得跟这个后辈小子较量一番,他才肯就范哩。也好,晚饭后定就晚饭后定吧。不过,在帅府与他共进晚餐就不必了,因为来时都没跟家里人说,家里会等他们回去吃饭的,所以对少帅的挽留都谢绝了,决定先回家吃饭,晚上再来。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即1929年1月10日夜,当杨、常各自回家吃过晚饭,再次在大批警卫人员护卫下,重又来到大帅府不久,这座一向幽静的宅院的一间客厅内,突然传出几声低沉、急促、同时也是异常清晰的枪声,耸人听闻的枪毙杨、常的事件发生了!
对于五十多年前的这桩历史公案的发生及其社会背景,我们在前面已有不少论述,想读者对此不会觉得多么突然,可是对于它的真相,特别是杨、常被杀的症结和枪毙杨、常的经过,却历来众说纷纭,国内外有些学者专家甚至认为这件事的真实情形,一直到今天仍然还是个谜。
持此观点的,多系海外学者,他们由于种种原因,特别是客观条件的限制,有这看法是不奇怪的。然而,就国内大多数学者而言,则并不认为是个多么难以捉摸的问题。大量资料说明,杨常事件的前因后果及其被枪毙的经过,可以说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既不是内中还有什么秘而不宣的隐私,也不存在什么人为的掩饰或封锁。可是,事发后何以议论纷纷、甚至至今有人仍认为它是一个难猜的谜呢?这显然与事发的突然性和当时的一些猜测和传闻有关。此事发生后,奉天和外地的一些报纸围绕杨、常之死都有一些报道,还发表了东北当局有关此案的文电、谈话和信函。这一方面使人们了解了杨、常二人的劣迹和张学良在这场生死攸关的斗争中的果断和进步的思想倾向,一方面也因为某些报纸的渲染和臆断,使人们不辨真伪,甚至误认为是一种谋杀,因而对案情的认识仿佛又堕入五里雾中。如北京《新晨报》在当时的一则新闻报道中就这样写道:
昨(十一日)下午一时本社得某方确息,谓杨宇霆、常荫槐、翁之麟(翁未参与其事,更未被捕,这里系误传‐‐笔者)三人,前(十日)晚十时奉张学良召至总司令部谈话,比至,即被监视,失却自由,同时派兵将兵工厂包围,将愿有卫队一律缴械,并包围杨等住宅,大举搜索。杨宇霆常萌槐昨(十一)日晨已经执行枪决,枪弹贯入杨之头部,脑浆迸裂,惨不忍睹,尸体已交家属领去。下午三时半,张学良当派外交部秘书王家桢赴日使领馆晤林总领事,声明发现彼等重大阴谋,故断然处置,与对日问题无关。下午五时,已通电向各方面报告。9
这则消息的特点是快,它所报道的也都有一定的根据,但因为作者未作认真调查,是匆忙发出的,所以难免语焉不详,甚至含有一些猜度的成分,所以这则新闻,不看也罢,看了也许会更增疑窦,甚至大为惊讶呢!
实际,这是公开的秘密,就是张学良也没有捂着盖着。他发通电,见记者,尤其那向国府和全国各地发出的通电,更是直言不讳地历数杨常种种不轨之图谋,电云:
衔略……
统一告成,建设开始,凡我同志正宜和舟共济,协力图功,学良受事以来,对于先人旧有僚佐,无不推心置腹,虚衷延纳,其中尤以东三省兵工厂督办杨宇霆、黑龙江省长常荫槐二人共事最久,倚畀尤殷。乃杨常朋比,操纵把持,致使一切政务受其牵制,各事无从进行。胪其罪状,厥有数端。溯自民国十三年后,屡次战祸均由彼二人怂恿播弄而成。迹其阴谋私计,世或未知,自我先大帅佳电息争,倡导和平,信使往来,南北协洽,独彼二人迟回观望,阴事阻挠。近如,滦东五县不肯交还其阻挠者一;平奉车辆学良已商允交还,惟彼二人从中作梗不放行,坐使中外人士咸受苦痛,而车辆废置破坏,公私损失,何可纪极,其阻挠者二;滦东撤兵,顺应世局,正协人心,而杨常坚持异议,其阻挠者三。以上三端,学良曾再三婉商之,借友劝导之,用命令申斥之,而彼二人概置不理,使中外人士对我方不怀好感。观远因则酿成战祸之罪魁,观近因则破坏和平之祸首;论其罪状,不独害我东省,灾害我中华。学良夙夜警惕,私冀奠我三省于磐石之安,勿令再有军事行动,谋工商之发达,谋中外居民之幸福,使吾乡父老子弟安居乐业,耿耿之诚,可质天日。乃彼二人包藏祸心,事事阴谋破坏,处处竭力把持,以兵工厂及交通事业为个人私利之渊薮,把持收入,不解省库,且向省府逼索巨款。其动用款项可有案稽者,已达现洋二万万余元,既无长官批示,亦无部处核销,一手遮天,多入私囊。任用多其亲属,政府归其操纵,出门者,每予袒庇,非其私党,加以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