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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页(第1页)

唐令让章谦溢将椅子拉到床边,这才坐下。“她怎样了?”唐令端坐着,冷声问跪在脚边的苗医。他朝绣床看去,小婉这会儿平躺着,身上盖着锦被。她的脸色有些差,人瞧着也疲惫不堪,唇毫无血色,左手腕子上被划开条浅浅血痕,而令人惊愕的是,伤口上趴着一只通身血色的蟾蜍,没一会儿,蟾蜍身上的血红一点点褪去,变成毫无生气灰白色。那苗医赶忙从铜罐中掏出只血蟾蜍,又放在小婉的腕子上。“你对她做什么了!”唐令身子稍稍前倾,颇有些紧张道。“你不用回他。”沈晚冬虚弱着对苗医说,她右手轻抚着小腹,万幸,保住了。“大夫,你去帮他包一下伤口。”沈晚冬给章谦溢使了个眼色,章谦溢会意,赶紧站到床边来,护住她。“小婉,我没听错吧。”唐令大喜,忙将袍子脱下,由着苗医小心翼翼地拿银剪帮他绞破袖子,用薄酒清洗血呼啦差的伤口。“嗯。”唐令口中发出声闷哼,这会儿才感觉到有些疼,是啊,因为这会儿又体会到当人的喜怒哀乐了。他仍端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床上的美人,柔声道:“你还是关心我的。”“侄女当然会关心叔叔了。”沈晚冬揉了揉发闷的胸口,她一看见血,就想起方才春杏头被血滴子绞落的画面,肚子又开始发疼。瞧见苗医已经将唐令的伤洗干净,上药包好了,她瞅了瞅床边,强咧出个笑,说道:“您过来坐。”这倒把唐令给弄得愣住了,一时间他竟不太敢上前。瞧见小婉眉头又皱起了,唐令紧走几步上前来,坐到床边,笑的腼腆而温柔,这样的好事,只有在梦中敢做。“叔叔,”沈晚冬瞧见唐令脸上有好些被指甲抓出的伤痕,她忍住恶心与愤恨,可怜兮兮地问道:“您心疼我么?”“你说呢?”唐令有些情急,他恨不得立马将章谦溢和邋遢苗医赶出去,实在太碍眼了。唐令帮女人将被子掖好,柔声笑道:“你在定阳时,我给你写过几封信呢,你看了么?”“看了。”沈晚冬面色如常,那四封信,一封比一封恶心。过年“你,说什么?”唐令的笑凝固在嘴角,他觉得脸好似被人扇了一耳光,甚至觉得屋里的这几人好似都在暗暗嘲讽他。不对啊,小婉以前从不敢这样说话。她总是小心翼翼,玩弄着小心思来奉承他,那么乖,那么敬畏他,她怎么了?病糊涂了?“好生将养着罢。”唐令笑了笑,帮她掖好被子,瞧见床角有一只皱巴巴的肚兜,他微微皱了皱眉,忍住恶心,两指将那肚兜夹起,撇到地上,随后从袖中拿出个帕子,用力擦着指头。他自己都没留意,才刚包好的左臂,这会儿又流血了,鲜艳的红濡湿了他的袖子,紧紧地贴在胳膊上,一直顺流到手背上。屋子里太安静了,只能听见廊子那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有人从外头猛推开门。“冬子!”荣明海人没进来,那粗砺沉厚的声音倒先进来了。“明海。”沈晚冬大喜,身子微微直起,朝前看去,荣明海稍显慌乱,穿着燕居青布棉袍,手里拿着把半人来高的长刀,本来这人先前去定阳,忙着民变和整顿军务之事,在烈日下晒了好几个月,脸都快成了炭,这会儿仿佛更黑沉了。而紧跟在明海后头的,是老梁,让人惊讶的是,老梁此时背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竟是先前在白云观为戚夫人瞧病的许院使。“别动别动。”荣明海急的三两步就跨了过来,忙轻按下沈晚冬,使劲儿将手搓热,伸进被子里,慢慢地伸进女人的裙中,在秘处摸了摸,再三确认不流血,那皱成疙瘩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他哪里还顾得上和唐令理论,急忙将被子给沈晚冬掖好,又起身将椅子拉了过来,好生请许院使上座,弯着腰,在许院使耳边低声道:“只是亵裤稍稍有点湿,但底下不流血着。”“嗯。”许院使点点头,挥手让侯爷稍微站远些,别挡住了光。只见许院使好言宽慰了几句床上的美人,鼻子轻嗅了嗅弥漫在屋中的怪异药味,目光被沈晚冬腕子上趴着的血红蟾蜍吸引住。许院使将血蟾拿下,放在被子上,随后仔细为沈晚冬诊脉,他捻须沉吟了片刻,笑着点点头,把血蟾重新放回沈晚冬腕子上,回头,看向此时正蹲在地上摆弄药草的老苗汤,试探着问:“阁下用的可是苗疆血丹?”老苗汤拿火折子将草药点燃,塞进金炉中,端了过来,搁到床底下,他低着头,用满是灰的手背抹了把脸,谦卑道:“歪门邪道,让大人见笑了。”许院使将自己惯用的帕子递给老苗汤,谦和笑道:“阁下实在太过谦了,夫人腹中胎儿能起死回生,全靠阁下高超医术,老夫实在佩服。”说罢这话,许院使起身,将老苗汤叫了跟前,二人商量着拟出个方子,吩咐章公子赶紧派人去抓,并且把药罐和炉子也搬上来,尽快。章谦溢瞧见侯爷终于来了,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拿着方子,亲自出去置办。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就将药都抓齐了,他相帮着点火,熬药,等三碗水煎成一碗后,用棉帕托着药碗上前,交到侯爷的手中。“有劳兄弟了。”荣明海笑着朝章谦溢点点头,他将药碗放在床边,把自己的棉袍脱下,叠好,垫在沈晚冬头下,这才搅动着勺子,一边吹着药,一边问正在研讨药方的许院使和老苗汤:“两位,冬子和俩孩子当真没事?”“哎呀。”沈晚冬轻打了男人的后腰,她这会儿还是虚弱得很,嗔道:“一会儿的功夫,都问了十遍,我们三个好着呢。”“你又不懂,别说话。”荣明海用大拇指轻揩着女人额边的碎发,略有些焦急地望着许院使二人。“侯爷莫急。”许院使捻着花白的胡须,笑的温和,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夫人和腹中胎儿都平安无事。只不过才刚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这三日千万不能挪动了,等胎象平稳了,再搬回去。”“哦,这样啊。”荣明海松了口气,舀了一勺药,喝了口,品着不太烫了,又舀了勺,这才送到沈晚冬口边,故意板着脸,斜眼瞅了下仍在床边坐着的唐令,小声“训斥”沈晚冬:“我说你的胆子怎么越变越小了,这么个事就被吓着了?我和老梁上战场的时候,曾经在一堆碎肉里扒拉兄弟的残肢,啥事没有,怕啥。”“你走。”沈晚冬撇过头,没留神,药汁子流了一脸,她这会儿委屈得跟孩子似得,抽泣着,跟荣明海撒气。“行了行了。”老梁从铜盆里拧了个热手巾,砸到荣明海胸膛,亦瞅了眼面色阴沉的唐令,不屑地笑了笑,推了把荣明海的肩膀,笑骂道:“谁都跟你似得,混不吝的活土匪,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当街割头的事,你以后少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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