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嬴政第二日早起,哪里还有驻月的身影。
“伏越呢?”
见来伺候的是一群没见过的侍女。
“回君上的话,姑娘一早就去光华殿了,这会儿大抵还在太后那儿。”
“她倒是积极。”
嬴政笑得无奈,想起昨夜她哭的动容,难不成真被母亲那假装柔弱的虚伪样子骗了不成?
这会儿驻月正在光华殿忙的热火朝天呢,今个天还未亮她便钻进了伙房,忙着张罗适合太后吃的早膳。
“姑娘,要不还是咱们来吧,姑娘远道而来,怎能叫您做这些。”
伺候太后的嬷嬷们倒是心善,见驻月要帮忙,连连拒绝。
“不碍事,我寻常在宫里也得负责君上的膳食,这切菜揉面的活儿我熟悉,我也是第一次来雍城,也难得见上太后一面,就当是敬孝吧。”
嬷嬷们择菜,见咸阳城来的姑娘会说话又亲切,不免也心生好感。
“寻常咱们行宫总是冷冷清清的,别说来这么一大帮人,就是见个生面孔也不容易,这夏日倒还觉得有盼头,一入秋冬,瞧这行宫萧瑟,更是觉得没了趣味。”
几个人围着灶子忙活,驻月也寻了机会了解太后这十年的生活到底是如何过的。
“太后在雍城住了十余年都是病着吗?”
“也不是……”
一个伺候太后最久的嬷嬷轻声说道
“当年雍城的血战,我可是亲眼见到了何为血流成河的场面,咱们的太后当年经历那一场惨烈的厮杀后,整个人都颓了。被君上关入行宫的前两年总是没日没夜的喝酒,又是哭又是笑,总寻个没人的地方自顾自跳舞,跳完又是一场痛哭,那两年君上没有传来一句话,也没派一个亲信过来探望过,这行宫戒备森严,像咱们若要出宫,外头的人进来,都要细细盘查,绝对不能方任何一个可疑之人进来。就这样过了两年,太后逐渐变得正常了,与寻常人一样过着日子,也不酗酒,很少见她哭,偶尔就一个人在院子里弹琴,寻个人聊上几句,做做刺绣插个花……”
另一个嬷嬷也插嘴说道
“太后开始不对劲是四年前开始的,突然不记事了,做着刺绣怎么也绣不好纹样,双手止不住的发抖,夜里睡觉总是惊醒,伺候的奴才怎么安慰也不肯一个人睡,派人传话去咸阳甚少有回应,君上只派了几次御医来瞧过,都说太后是忧思过度所致,吃了药也不见好,久而久之,便发了咳疾,没日没夜的咳,咳吐血了好几次,去年还晕了过去,整个人昏昏沉沉过了些许日子,就这样一直病到现在……”
那围着驻月聊天的嬷嬷忽沉默了。
“太后的身子大抵是好不了了,心力交瘁大抵如此,当年满面春风的太后,最终还是折在了自己儿子手上。”
“你说这话不要命了!”
一个嬷嬷立马打断了她的话。
“咱们可不能再提十年前的事儿了,太后虽可怜,可也是她有错在先,若不是……若不是她听了嫪毐的花言巧语,又何须沦落至此。”
见驻月沉默,这些嬷嬷又安慰道
“虽然太后病重,但这次国君能来探望,对太后来说也是相当大的安慰啊,咱们都以为国君不会再来了,没想到……”
“这些年太后可有念过国君?”
“念过念过……”
嬷嬷们异口同声地说
“病的稀里糊涂的时候,念的最多的便是国君的名字。”
今日的雍城难得有好天气,如今已渐入秋季,院子里堆叠了些许落叶,枝桠上残留的叶子都已枯黄,秋风萧瑟,吹起了一片寂寥。
幸好今日阳光甚好,光华殿的桂花开的正浓,驻月将太后的贵妃榻挪到了院中,又铺上了厚厚的毛毯,众人将这位不再风情万种的女人缓缓掺到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