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让何子舟形容他接下来的生活,何子舟不敢说有多轻松,至少与艰难这两字没有挂钩,他每天依旧在天亮前出门,白天一整天都泡在灵田里,晚上则去韩小天那里学习,到了夜晚则扛着二十多支火把来到地里充当光明使者,有了晚上火光的照明,苦灵草生长飞速,在一个月后他如愿以偿地交出二十斤的产量。
韩小天在夜晚看见他在灵田中插上火把,则会笑着对他道:
“你好像在晚上飞来飞去的萤虫。”
在韩小天那里的学习也开始进阶,何子舟通过夜市淘来两本了两本诗集与经典,每晚不仅学字背图鉴,还要埋在灯下读书,这当然不是韩小天的决定,韩小天基本上成为了一个只在摇椅上翘脚打瞌睡的人物,何子舟在不断练字的过程中竟然无师自通的想到不仅仅要练字,还要读书。
何子舟才发现他从没这么喜欢过读书,原来读书是一件这样有趣的事情,从前他每次看着清儿在睡觉前都要摇头晃脑地背书,总觉得哼哼唧唧像在念经,等他自己钻到书里时,才觉得“念经”也是一种乐趣。
但也就是此时,他晚上却不能再去韩小天那里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韩小天兴高采烈的跟着高野去了小须山的南面,那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孟司口中的那个小须山禁地——冷溪谷就藏在里边,自此以后,韩小天便成天和孟司他们混在一起,何子舟很少能够再看见他。
不过何子舟倒没有什么不适,字已经学的七七八八,自己读下一本从未见过的书已然不是问题,独自一个人在小须山上生活劳作,偶尔与其他人闲聊打屁,何子舟感觉这好像是书里的生活。
他一边求知若渴地读书,一边不厌其烦地耕种,日子就在当中溜走,转眼过去五个月,季节在平淡中悄无声息的轮换,气温逐渐降低,木屋旁的灰梧桐早已没了树叶,小须山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深冬降临,灵田里的土壤纵然是修仙者用法术催化过,在没过脚踝的白雪覆盖下也冻的像石头那么坚硬,何子舟他们没法再种植低阶药草,可玄武门也没让他们闲着。
王长老给他们布置了冬天的任务,是要剥出一千斤的金鳞豆,给五百斤的六角天翡荚掐须,再筛出七百斤的玄晶米,这是一件极其枯燥且占用时间的工作,马嵩穿着他那栗色的裘皮大衣站在小须山下宣告这些任务时,何子舟只觉得头皮发麻。
每个人每天分下来的任务量让何子舟知道好日子到头了,他几乎要用上一整天的时间都要泡在屋子里,可姜老头他们倒是见怪不怪,只是低着头允诺,孟司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好像这两千多斤的任务与他无关。
不过屋外天寒地冻,待在屋子里也比在外面受冻强,冬天给了何子舟一个未曾期待的好处,他倒是不用起早了。
这一天何子舟筛完最后一升玄晶米,兜在半人高的麻袋中扎好,他穿上玄武门发下的冬衣,把放在门口的另外个麻袋扛在身上,身后的火炉烧的正旺,他推门而出。
今天是查收药草的日子,何子舟扛着麻袋独自来到小须山下那口石磨前,在厚厚的积雪中行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太阳在头顶高照,四周皆是白晃晃的雪地。
这一次对于何子舟来说不同以往,屋外的冷风把他露在外面的手吹得通红,他放下麻袋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到的,他又搓着手等了半晌,看见远处的空中由远及近飞来一道身影。
马嵩站在一把飞行法器上摇摇晃晃地飞来,何子舟双眼放光,羡慕地看着马嵩平稳着地,然后法器发出清脆的鸣声自行飞到马嵩腰间的储物袋中,何子舟试探着上前打了招呼:
“见过马师兄!”
“嗯?“马嵩抬眼打量着何子舟,上下认了好半天,“就你一个人?你是那个……夏天刚来的小子?”
“是的,您还让孟老大给我一颗还生丹,救了我一命的。”
马嵩“嗷”了一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心里暗道自己扣下的药草就是这小子身上的,自己怎么给忘了,他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赞许:
“嗯不错,你是第一个到的,继续保持!”
“那个……”何子舟踌躇了一下,脸颊在冷风中透出红色,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马师兄,那一百斤的产量算上这些就已经完成了!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获得一本修仙的法决了?”
“哦?这么快?”马嵩皱起眉头,“这才几个月你就种出一百斤了?”
“我们老大让我一个月种二十斤的产量,我第一个月没有交上,如今我来小须山已经半年,算上这个月刚刚好够一百斤!”
“看来你还蛮勤快的!不错不错,想要成为玄武门的外门弟子吃苦耐劳是首要的。”马嵩把手藏到袖子里,说话时白色的哈气从他嘴中冒出,“不过我还是要等到孟司来确认一下,他掌管着你们的任务产量。”
“他的确是种满一百斤的产量了!”马嵩话音刚落,孟司裹着白色的长衣踏雪而来,何子舟看见他把头发盘在头顶用一根发簪插住,脸上的胡茬被剃的一干二净,走过来对马嵩抱了抱拳,“见过马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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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有一些事情我需要考验一下他,还请马师兄稍等片刻,到时候决定是否给他法决也不迟。”
“哪来这么多麻烦事?”马嵩摆摆手,”先让他们都出来,我先清点一下药草!”
孟司微笑着欠身,手中多出一张符箓,符箓亮起暗黄色的光芒,不多时众人出动,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何子舟看着孟司的笑容,心底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孟司这时转过头,挑了挑眉毛看向何子舟:
“让你背的那本图鉴,背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