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给你。”
何岸拎起一只纸袋子放在了吧台上,郑飞鸾拨开袋沿一看,竟是一件铁灰色的毛衣。
他错愕又感动:“谢谢。”
“不用谢。”何岸扬眉一笑,“下回买衣服记得砍价。”
郑飞鸾微微一愣,然后就低头笑出了声:“之前没经验,以后不会了。”
昨天早上落昙镇突然降温,他需要添置衣物,就想着去集市买一件。落昙镇太小了,没有购物中心,当地人卖衣服一般先去市里批发,然后到集市上支个摊子,通常买卖要走这么个流程:报价两百,砍价二十,双方拉锯五六回合,最后敲定四十块。
郑飞鸾对便宜的衣物没什么概念,更缺乏砍价意识,差点掏三百块买下一件薄背心,还好程修啃着煎饼果子路过,及时阻止了他出手阔绰的前老板当冤大头。
看样子,回去以后程修是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何岸听了。
不过,能平白收到一份何岸送的礼物,郑飞鸾觉得就算丢尽了脸面也无妨。
他将纸袋收进吧台,走出来替何岸父女俩拉开椅子,然后朝旁边的服务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拿一块奶糕来。
“等等,不要奶糕。”何岸赶忙喊住了服务生。
“要嘛……”
铃兰听得懂“不”字,也听得懂“奶”字,当即就不开心了,软糯糯地向爸爸撒娇。
可这几个月她实在吃了太多奶糕,何岸怕她糖分摄入超标,便立下规矩,隔一天才能吃一次。她见撒娇无效,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郑飞鸾。
小丫头聪明极了,知道这个叔叔虽然看起来凶,对她却是百依百顺的。
一边是何岸,一边是铃兰,都迫切需要争取好感度。郑飞鸾内心天人交战,终于艰难地选定了阵营,避开铃兰期待的眼神,对服务生说:“不要奶糕。”
铃兰:“……”
梦想破灭,她揪了揪颊边的兔子耳朵,鼻子一皱,十分委屈的模样。
郑飞鸾是真想把铃兰捧在掌心里疼,想无微不至地迁就她、溺爱她,根本见不得她难受,但此刻也只好遏制住强烈的反悔冲动,装作没看见,问何岸:“今天想喝什么?”
何岸想了想:“咖啡可以吗?”
“可以。”
郑飞鸾点点头,在吧台内侧摆好滤杯与玻璃壶,打湿滤纸,贴合地装进滤杯中,然后转身去烧开水加磨豆子了。借他忙碌的功夫,何岸悄悄与铃兰咬了一阵耳朵。小丫头起初生闷气,扭头不肯听,何岸搂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让她舒展了眉头。
水温适宜,烫而不沸。
细长的壶嘴浇出一条透明水柱,缓缓冲入滤杯,粉末随之膨胀开来,释放出了浓郁的咖啡香。
郑飞鸾是左利手,提壶时左腕高高抬起。何岸注意到他在腕上系了一条浅灰色缎带,约莫一寸宽,柔软的带尾垂下来,贴在壶壁上,而店里其他员工的手腕都是空的,就好奇道:“这条带子,你是什么时候系上的啊?”
水柱应声一颤。
郑飞鸾微微拧起了眉头,及时稳住壶身,然后扫了眼自己的手腕:“上个月吧。”
“那……它有什么用吗?”
“装饰。”
“……装饰?”
这个词从极度追求简洁公务风、连雕花皮鞋都不碰的郑飞鸾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一种违和感。何岸便托着下颌,仔细打量了那条光泽明柔的缎带一会儿,倒还真看出了一点美感来。
“嗯,是挺漂亮的。”他说,“要是有花纹就更好了。”
郑飞鸾垂眸笑了笑,没接话。
他娴熟地冲完一杯咖啡,搁下珐琅壶,取走滤杯与滤纸,将玻璃壶中的深褐色液体倒入咖啡杯,又依照何岸喜欢的口味加了砂糖与牛奶,搅拌均匀,然后取出一只小碟子,装入几块不同颜色的糕点,一并轻轻推到了何岸面前。